“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读及最后,柳歆犹带哭腔,依偎在羽琮怀中,虽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却总是被外物外事外情所扰。羽琮知道她为情而伤,情态踌躇,亦知她所担所忧,不免嗔怪一二,道:“我的心你还不明了吗,就算我死,也定会护好你!”
柳歆闻言连忙去捂他的嘴,道:“我自然信你,可天下之间,忧多者甚多,如今虽然还算安稳,可俯仰之间,谁知后事。”
她这愁意似来得十分蹊跷,羽琮也随她一起陷入沉思,两人都陷入这看似“强赋愁”的意境中,敲门声却响起了。
两人已在床上,衣衫不整,此时赶紧拢好衣服,拉铃。
“大公主前来请安。”两人这才算大惊,细想并没要求羽冰落过来,而这的确是“大公主”而不是“二公主”,两人惊后又喜,柳歆连忙道:“这么热的天,快让她进殿,再去取冰镇莲子汤和冰果子。”然后赶紧穿衣理发,拉着还在床上略有疲惫的羽琮,道:“正好你说你也饿了,叫上玥儿一起用膳,落儿近日与我们之间关系缓和许多,你莫要再板着脸说教了。”
羽琮一想到近来长女做派,也是略有欣慰,懒懒地起来喝一口茶,再穿好衣服,搂着妻子走出寝宫。
正殿内的长女拿着一碗莲子汤喝着,手中拿着一块石璧,见他们走进来后,便放下两样东西,起来行礼,柳歆走过去扶她,笑道:“这样热的天,怎么就过来了,你爹爹刚处理完政事,歇了一会,你饿不饿?”
羽冰落被她扶着再度坐下去,却看羽琮独自走到正座坐下,抿了抿嘴并不说话,柳歆也走了过去,神侍上了一碗酥酪,羽冰落就看着柳歆接过先喝了一口,撇嘴向羽琮道:“酸了些,还是喝莲子汤吧。”然后羽琮笑笑去拿莲子汤,神侍跪下请罪,柳歆又笑着让她下去,并没怪罪。
羽冰落鬼迷心窍地也拿了一碗酥酪,尝着却是正好,抬头去看柳歆,却看见羽琮紧紧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疑惑,就听到他问:“玄玺草场你也去过了,可有什么想法?”
此前与今日,羽琮所指派羽冰落做的事,以及她所持有的权力,皆是比肩太子而略微不至,名与实都未实的公主,一如其心并不明白何为君臣父女、父纲君纲,于她眼中找寻不见,一错万年。
直言不讳、针砭时弊,这于文人而言的绝佳美德,并不适用于任何一对皇帝和储君,世世代代的进退博弈,微妙共存,乃世间常态。
可在场两人,抛弃常态,父帝丢掉猜忌防备,女储不存君纲之心,只余下陌生、叛逆的父女亲情,可喜可悲,可叹可诉。
羽冰落欲开口谈玄玺布置过于奢靡之事,却被柳歆开口打断,她一心渴求这片刻亲情温暖,怎能愿有俗事打搅,“玄玺除却落儿,还有众官,事事都要三查三审,怎会出错。”羽琮讪讪一笑,果然不再问这些。
片刻之后,玥娑过来,一时之间,谈政之气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玥娑的稚气童语和父母的慈爱笑声,羽冰落不知这有何可笑,反而莫名伤感落寞,在众人始终未想起之时,她手握桌上石璧,拢在袖中,没有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