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刚迎尊神旨意不久,就已经要前往军领以东三里处迎接,众人一边安排人将神君所住的石楼收拾干净,一边又赶往军领外迎接。
雪刃冰峰在旁,金盘旭日在顶,羽冰落身着淡雪青长袍,头簪白玉,骑一纯白无杂色胜风马,加之一头灵丝如日光淋于冰峰之上,整个人犹如冰峰中走出,又逐渐融为一体。
一面向前,远方渐渐显现出乌压压地一片,羽冰落放慢速度,远远见众人跪在冰地上,便大声叫他们起身,自己到众人处停下,再道:“孤的来意,想必尊神的旨意说得很清楚。”
为首的两人身着高品官服,羽冰落来之前做过功课,知道这是颜左参和容左参,顺便还在神侍口中听到,青龙军内上至神君,下至军长,甚至是士兵小卒,都没有柳氏之人,从前所有的柳氏人,这些年也纷纷自请退军转往别处。
西极寒冷,在此驻扎实为受苦,羽冰落自然明白那些柳氏是不愿受苦,加之这方的长官乃是湘澜,她是缙绤好友,自然不与柳氏对付,故而一一请辞而去,奔向柳氏“天下”。
不过既然如此,反而合了羽冰落的意愿。
一路来到青龙军领外,余光突然显过一片灼红,羽冰落吃惊向那处看去,见那里有大片红梅林,她不由得看得愣住。
自她出无灵岛之后,再没看过一片梅花。驻足看了一会,知道身边人上前询问才转回头继续向前。
住处有人打理她不必担心,需先得到理事楼接见众人,熟悉公务,她下马后,走向林环儿所在的马车,伸手扶她下来,见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林环儿一脸疲态,便道:“你先去住处歇息。”林环儿刚出马车,冷得一哆嗦,羽冰落又把她的披风扯紧了些,方转身被两位将军指引带走。
羽冰落走到理事楼,随行之人放下她的大印和尊神下放的法旨,再有人过来欲换掉桌上的粗青瓷,羽冰落道:“不必,孤在庸疆一战时,一应用物皆同战士们一同,如今到了此处也应是如此。”神侍无法只得再度退下。
一一见过了官员主事,羽冰落便叫过来羽琮给她指派了一支元安卫做亲兵,羽冰落原来思及昭元军归为柳氏麾下并不想要,随后又听到这一支元安卫归为宫门令管辖,则是柳氏沾染不到的军队,她才接受下来。
她指着一男子,道:“带领我所带亲兵的是顾棠顾中郎。”至于随行神侍,只有一个林环儿还是执意跟随前来,羽冰落思及她多少有些法力可以御寒,至于其他丝毫没有法力的神侍,她放心不下故一个都没带,不过军内本就有女卒伺候,并不是大事。
西极并无战事动乱,羽冰落代行的职务便是看管军领军队,管理过往神妖行人商队事宜,镇守一边疆土,羽冰落看过听过,就全都明白,故叫他们回去理事。
神君楼属军领中最好的一所住处,故而羽冰落来此,理应住在此处,羽冰落走入楼中,正见林环儿虽脱了披风却又加了一件厚衣,大声笑道:“让你平时不爱修炼,今日到这可吃了苦吧。”林环儿早已收拾好了行礼,坐在那捧着热茶喝,见她进来起身相迎,道:“若不是为了开门窗散散气,哪里有这么冷。”
羽冰落虽笑话她,却走到她跟前手掌按在她背后施法,林环儿顿时觉得暖和无比,也附和笑道:“公主法力高深莫测,有您在,我还畏惧什么呢?”羽冰落与她说笑着,向后院一瞧,见后院虽然小,却只有一小亭,空阔无彩。
她突然想到那片红梅林,便吩咐道:“去移一株红梅到院里。”侍者应下,羽冰落觉得劳累,走到楼上自己屋里,屏退众人,也没管屋内的陈设比之归羽阁如何不如,便躺在床上睡了。
楼内侍女见她来后,本是畏畏缩缩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却见她拉着林环儿说笑,对待她们虽不亲热却也没有传说中的凶神恶煞,更没对这次“流放”有过多抱怨,见她进去睡觉,林环儿在外裁制衣裳,觉得好相与,便上前与她交谈。
听林环儿说了一箩筐羽冰落的好话,楼里的侍女半信半疑,但也对楼上正在就寝的大公主印象好了许多。
……
一阵西风忽起,将几片柳叶吹到亭中来回踱步的柳垣头上,他扯掉柳叶又回头对着侍从道:“再去林府催催,怎么来得这么慢。”侍从应声刚出庭院,就领着林环儿祖母进来。
柳垣见她过来后连忙将其引进屋内,屋内早有几个柳氏之人,见她来后连忙站起来问:“林侍官走之前,当真没有回林府?”
林夫人摇摇头,道:“尊神旨意下得急促,环儿只传了信回来,我看过了,并无什么不妥。”她见满堂的人愁容满面,不解道:“尊神下令让大去西极,这不应该是好事吗?”
柳垣将她引着坐下,道:“就是这事过于好,甚至在意料之外,所以才令人生疑。”
他看着桌上的一堆文书来信,道:“咱们这一计谋本是失败的,尊神知道再查下去会牵扯到歆儿,故而囫囵过去。可青龙神君就是病危,也总有人选顶替,怎会想到她一个公主过去。”
这些话说出,林夫人及其他族人亦深深陷入沉思,思来想去过后,突然一人抬头道:“除非,尊神是无意大公主当太子,属意二公主,所以把她发配到西极,以免她结交京内官员。”此话一出的确让在座之人皆瞠目结舌。
这话实在过于不可信,玥娑年纪不仅小,性子更是贪玩,但也不无可能,众人一言一语说羽琮有多疼爱玥娑,说得柳垣从怀疑到有所相信,道:“西极那里还有我们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