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水子发生争执。
大哥学着水子拉另一名受伤船员挡枪。
我、大哥、水子落水。
水子去向不明。
我头部在落水时撞到船沿,头晕,想吐。
大哥腿上中弹,我背着大哥在水里向前游了一段距离。
我们找到一块木板。
大哥爬上木板,我被大哥用脚踹头部。
我疼痛难忍,失去意识。
……
林惠敏看到这页信纸上的内容时眼泪像开了水龙头的水,呜呜地哭个不停,最后连看也不敢再看下去。
汤芫就算再有心理准备,都被这平铺直叙的事件揪心得透不过气来,她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却惊觉脸上发痒,一摸就是一手眼泪。
汤钰拿着纸,那纸抖得“啪啪”作响,鼻子不停地吸着气。
丫丫还不能完全看懂上面的字,可是她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也跟着“哇”一声哭了出来。
汤伟鹏依然默不作声,他张开他瘦骨嶙峋的双臂,把这三个女人轻轻地圈进他的怀里,轻拍着她们的背。
他依然没说话。
过了大半个小时,屋里的两个女人加一个小孩才平静下来。
汤伟鹏一直紧紧地握着林惠敏的手,另一手替她擦眼泪。
汤芫绞了几条毛巾给大家擦脸,除了汤伟鹏,她们全都哭得眼肿鼻红。
汤芫操着浓浓的鼻音给杨队长打电话:“杨队长,我爸好了!这儿有封他写的信,我待会儿给你送过去。”
杨队长没想到这才一个多小时,事情就出现了这么大的转机。
他心里也不免有点兴奋,说:“好!我这就来……可能要鉴定笔迹,还要你们去医院让你爸检查一下出个精神鉴定报告,还有……你先来吧,那信不用先给我原件,复印一份给我,原件你先拿着,你们最好请个律师,在律师在场的时候再写一次……你先来,到时我慢慢再给你说……”
杨队长也有点乱了,这人本来都成了个傻子,说康复就康复,这还真是奇迹啊!
他问:“你给你爸吃了什么药这么好使?能治老人痴呆不?”
汤芫表示十分无辜:“我就给我爸吃了碗豆角焖面,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治啊。”
汤芫十分有效率,把她爸写的那封信复印好,交给杨队长。
杨队长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台相机,给汤伟鹏写的那封信原件拍了个照。
杨队长说:“等你爸的精神鉴定报告出了之后,你还得陪他跑回来一趟录个口供。”
汤芫整个人都精神了,两眼放着光,重重地点头:“没问题!”
汤芫正往回走,林惠敏的电话又来了:“你爸让咱们带他去看看你奶奶。”
上午离开医院的时候,汤伟业和何凤还是一副“你咬不了我”的得瑟。
等下午再去的时候,一开始他们还是这德性,但是一对着汤芫和林惠敏那锐利的眼神,他就不自觉地抖了抖。
等他看到汤伟鹏拉着他那老母亲的手哭起来的时候,他脸色就变了。
他问汤钰:“我弟这是怎么了?”
汤钰中午才看过那信,现在完全不想跟他,就看着他冷笑。
汤伟业觉得这不对劲,他总觉他弟让他心里发毛,就试探着喊了声:“伟鹏?”
汤伟鹏回过头来,冷着脸看他,他一啰嗦就跪了下去。
何凤大概知道一点内情,吓得也跟着跪下去。
病房里其他病人早散完步回来了,这回避也避不开,干脆全都坐起来看起了热闹。
何凤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汤伟业却知道——
他弟看他的眼神,就跟当年在船上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江城市一医。
赵子贵这两天人都几乎崩溃了,他一遍遍地打壮汉的电话:“伍飞龙!你特丢有赚不钱是吧?!我让你给我儿子买饭,饭呢?!”
伍飞龙也崩溃:“你要我说多少遍!人家这两天不在家!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门都快拍烂了!要不然你去找人!你横个毛线!有本事自己去人家家里买去!”
赵子贵语气软了下来:“……我……我这不是急了么……她煮的东西真有用……真的……继续让我儿子吃的话他肯定能好!你这样,接下来你还是替我去看看行不?我那是……说的什么浑话!对不起!我给你赔罪了!”
伍飞龙也不那种见死不救的,但是这赵子贵实在是太情绪化,他不想再跟这人说太多,赶紧答应了就把电话挂了。
伍飞龙刚挂了赵子贵的电话,又有一个电话进来了,一看,是以前一起在厨房里同事过的老朋友。
那人一接通电话就跟炸了的鞭炮似的:“你跟谁聊电话呢聊这么久!我都打好几回了!急死我了都!你不是缺钱么!现在有笔大生意!你做不做?”
伍飞龙一听这口吻,眉头先是皱了皱:“谁给的生意?”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杨志。”
伍飞龙口气立马变了:“不做!”
那人说:“你别急啊!他订金给得特别痛快!都打到我帐户上了,你出来咱们慢慢聊。”
伍飞龙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但是那人不死心又打了几次,最后直接给他报了价钱,他看到数字后面的零,心动了。
杨志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太舒坦。
先是打麻将一直输,然后就是自己做的食物被客人挑刺。
寒江雪向来是以养生药膳出名的,美容的药膳更是不在话下,吸引了大批上流社会的太太和千金竞相品尝,更有大红大紫的女明星趋之若鹜。
但是他的菜,最近被恰巧跟朋友约在寒江雪吃饭、红透半边天的宁菲嫌弃了。
当他牛气地介绍自己那味白果养生粥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踩着宁菲的神经了。
宁菲说:“寒江雪的大厨就这素质?连我的私人膳食师的边儿都沾不到。”
杨志当然不服气,打听到了宁菲的私人膳食师是哪号人物。
当他手里拿着替他打听的人带回来的《小食光》,翻开折着那页,看到少女夕阳下、艳丽的火焰后那张年轻的面孔,他体内那蜇伏多年的另一个自己,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