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自着急抹眼泪儿呢,袭人在一旁就冷笑道:“二爷,要我说您老人家还是消停一会子吧。刚刚和林姑娘闹得天翻地覆的,这一扭脸又要去找人家,何苦来的?宝姑娘方才来寻二爷不知有什么事儿,二爷你不去问问去?”
宝玉此时满心里都是黛玉,且自己的娘又给人家脸子看,他心里过意不去,无论如何都要去抚慰一番。因此不论袭人说什么都是置之不理。袭人这里正皱眉还要劝呢,晴雯却笑嘻嘻走进来把宝玉拉出去了,只说道:“二爷,你何苦来的呢,咱们一同耍去不好么?”
宝玉正不耐烦,奈何却被晴雯死活给拉出去了。袭人见了更是生气,咬牙切齿地不知骂了几句什么,眼前却无一人听得真。
晴雯这里拉了宝玉出去,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儿说道:“二爷,亏得你还是个男人!连我也看不过去了!你这几日心里有气,你就把气撒在人家身上么?人家哪里招惹你了?难道是她叫老爷骂你了?你不如人家出息,可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如今可好了,人家一个女孩儿家的,因为你被好一顿申饬!若换作是我,这一辈子也不再理你的!”
宝玉本来懊悔不已,再被晴雯这顿数落,登时就落下泪来,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又实在无法辩白。
晴雯见他哭了,更是冷笑连连:“二爷还真是个男人样儿,先把人家给伤透了,如今自己倒还有脸哭,难道你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宝玉被挤兑得不行,只得拉着晴雯哭道:“我一时意气用事,也不是成心的,你就这样说我,难道我真是那狠心无情的人么?”
晴雯见他这样子,心里越是生气,越发冷笑道:“我不过是爷的丫头,就白说了这么几句,爷还受不得。那林姑娘呢?方才太太说的什么,二爷没听见?想来林姑娘是宽容大度的,不论太太说什么她都受得!”
宝玉听了更是又惭愧又心疼,顿足哭道:“我知道了,可如今又怎么样呢,难道要我死在她面前才行么?”
晴雯见他真急了,又素知这位爷办事儿任性,说得好听些是性情中人,说得难听点儿,这位宝玉爷就是个不懂体贴人的混账东西,因此也不敢再激他,怕他当真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到时候恐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呢。
因此晴雯便不敢再往下说,强装出笑意来,笑嘻嘻小声儿说道:“傻子,我不过说你几句罢了,都是为你好呢,你这又要闹起来,我一个丫头罢了,可经不住你闹!”
宝玉登时便哭天抹泪道:“你只管说,也不管人家的心,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受得住……”
晴雯听着这话恶心,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只告诉他道:“我听说林姑娘好像是去东院儿散心去了,你快去吧,好好赔个罪,人家心里不知多委屈呢。”
宝玉一听登时欢天喜地,蹦起来就走。及至到了门口这才转头又问晴雯:“她好端端地去东院儿做什么?”
晴雯当下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恐怕是去听琮少爷说故事听吧。”
宝玉听了也顾不得再问,扭头就跑了。晴雯冷眼看他走远了,这才不由得低头叹息:“这可怎么好呢,你口口声声说要对人家好,可又行事鲁莽,每每做事儿不管不顾的,每每把人家都伤透了,真不知如何是个了!”
她这里正嘀咕呢,冷不妨袭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走来了,笑问道:“晴雯,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二爷哪里去了?”
晴雯倒被她吓了一跳,抬头便嗔怪道:“你这蹄子,怎么就跟个鬼似的,不声不响地就吓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