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贾琮带着黛玉搬离贾府,凤姐儿怔了半日才恨恨说道:“这小子倒是乖觉,自己躲得远远的就罢了,还把咱们府里最好的姑娘也拐跑了,嘿嘿,还真是厉害!”
平儿此刻心中烦乱不堪,一时为贾琮欢喜,一时又为日后再难相见而伤心,更多的却是落寞与自怜,脑子里不知为什么总是想着贾琮那一日和她发的誓言来。
那个小小的少年,在那个午后曾经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说,说要照顾她一生一世,说要叫她一生快活……
然而,他还是这么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一刹那,平儿只觉心里刀割一样难受,眼泪止不住就流了出来。可她又怕凤姐儿见了,忙就低垂下头,假装收拾衣衫,泪水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湿了一大片衣襟。
正这时候却听凤姐儿冷笑着嘲讽道:“平儿,依我说你也不必伤心了。你又不是没经历过男人?那男人哪儿有一个好东西?你瞧瞧我就知道了,我倒是明媒正娶过门儿的老婆呢,那又怎么样,咱们家爷还不是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儿?如今却不知又在谁家炕上搂着谁开心呢……嘿嘿……那小子就对你再好,还不是带了别的姑娘走了?”
听了这番嘲讽,平儿更觉刺心,想着是要开口解释一番,可一开口眼泪更是纷纷如雨,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凤姐儿见了更是大怒,当即便骂道:“你还嚎什么丧,我这里还活着呢,你就哭个不住,难道是想把我先哭死,你倒扶了正不成?”
平儿见凤姐儿怒了,忙就跪在地上,只是一时心里难受得气也喘不过来,唯有饮泣罢了。
王熙凤定定瞧了她半日,虽然心里怒极,可一转念间想到因为王夫人的缘故,如今大错已然铸成,荣国府再也没有活路。等到贾府大厦倾倒的那一日,莫说是府中诸人,就连自家娘家,老太太娘家还有薛家,恐怕一个也逃不脱性命,登时便脸色惨白,灰心至极。
她死就死了,总是这世上有的她都见过了,坏事也做得绝了,死在她手里的人也数不清,也算是因果循环。可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巧姐儿一个,那个孩子却是干干净净,从没做过孽的!
一想到巧姐儿到时候恐怕也难逃恶运,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到时候恐怕要受尽万般苦楚,连死都不能,王熙凤更是万箭攒心般痛楚,连手中的筷子不知不觉被折断也不曾发觉。
她越想越是惨伤,不觉便想到了贾琮。说来也怪得很,她与这小子可是死敌,一见面就打得难解难分,且每每一想到这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如今到了生死之际,她心里唯一觉得可靠的竟然也是这小子!
更何况如今贾府大难临头,除了贾琮这小子,竟然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是可靠的!
为了孩子,王熙凤此刻也不得不低头了。瞧着平儿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不吭气,眼中皆是灰心绝望,她更是心中一动:
这丫头自来就与贾琮交好,且贾琮活得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少接济那小子。且她每每冷眼旁观,也能看出二人情谊深厚。若是叫平儿去投靠他,那是再也稳妥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