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好容易清醒过来,又与贾母等人相见,恍如隔世,一时心中也说不上是喜还是悲。
可更叫她万分难受的却是贾母不知怎地就糊涂了,且还糊涂得厉害,越发连她都不认识了。
眼瞅着平日最精明不过的老人家此刻坐在眼前只顾点头,鸳鸯说一句她点一下头,瞧着倒好像是不懂事儿的孩童一般。
湘云一时更是说不出的心疼,愣愣瞅着贾母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黛玉在一旁忙就拉着湘云小声儿说道:“史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男人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女人们或是卖或是也跟着发配去边疆了……竟然无一得幸免……”
史湘云一听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低头落泪。
虽说在史家并不多受人待见,可毕竟那是骨血,这么些年在一起活着,她又怎么会不伤心难过……
黛玉自幼失却亲人,自然是知道湘云的悲痛,见她低头哭泣忙就搂了她在怀中抚慰道:“好姐姐,你最是那宽宏大度的人,如今事情已是这样了,咱们也只能看开了……”
湘云闻言只能垂泪,就再万分的伤痛又能如何,不看开又能如何?
黛玉轻轻摩挲着她的发端,陪着一面掉眼泪一面又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得住老太太?原本我们都说定了这事儿一定不能和她老人家提起的,只怕她年纪大了经不住,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更糟了。谁知她老人家这两人也不知怎地,成天就念叨着姐姐你,非要去史家看你去……”
史湘云听到这里,再想起贾母平日里最是宠她,疼惜她没有父母怜爱,隔三差五就差人去接她到贾府住些日子,瞒着众人偷偷给她塞了也不知多少银子……也因为如此,湘云这才活到了今日。若不是有这位老人家在,她真不知能不能好好活着……
湘云越想越是难过,扭脸再看贾母正嘻嘻而笑,虽说不上痴傻,可也与往日那精明通达的神态相隔甚远。
一眼瞧见贾母如此形容,湘云更是伤心万分,忍不住又低头哀哀痛哭起来。
黛玉忙又低声安慰了半日,这才又说道:“我们只是不许老太太去,可奈何她老人家太过想你,无时无刻不是念叨着要我们把你接过来小住几日。我们什么借口都想过了,可老太太精明,哄得了她一时却哄不得她一世,也不知她老人家怎么就知道了史家的消息,当下就……当下就……”
湘云听得越是难忍,当下拉着黛玉就哭问道:“如今怎么样呢,老太太可还有哪里不好的……”
黛玉听了忙就回道:“老太太得知史家出了大事儿,当即就大哭了一场昏厥过去了,等再醒过来就成了这样儿,一个人也不认得了……我们起初还道过几天就能好,谁知她老人家益发的糊涂起来,不仅不认识人,就连吃饭睡觉都不知道了,亏得身旁还有个鸳鸯姐姐伺候着,若不然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湘云听了便哭道:“若是这样,恐怕就是老太太受了大刺激,一下子经受不住,这才傻了……”
黛玉听了也点头道:“恐怕就是如此。老太太糊涂以后,我们也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给细细诊治过,就那太医也是如此说,还说老太太年纪大了,恐怕也就能这样儿了,再也好不了了……”
湘云听了益发可怜起贾母来,痴痴望着她叹息道:“若是这样那可怎么办呢,平日里多精明个老太太,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