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逐国,天绝林。
素手执笔描丹青,转眼间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就跃然纸上。那纸上美人眉目流转,勾魂摄魄,宛若活转过来了一般。
若是有书画行家在此,必然会神魂大震。
三十年前,越州首府兰陵城曾经出了一位神秘的画师。
这画师与儒门“画道”那些大家不同,画中不蕴含任何力量,也就是平平无奇的寻常画作而已。
但是就是这寻常画作,却仿佛点中了“画”中精髓,传神传情,落笔有神。
这神秘画师传世的作品总共只有两幅,俱是美人图,虽是画中人,却美的不可方物,后来一副被画圣家族阎氏取走,另一幅则在中京的万宝楼中拍出了一副大儒文宝的价格!
说起来,这事也与陈洛能做上关联。
当初陈洛在阎家写下“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的题诗,从而换取画中美人出画相逢的那副美人图,正是阎家子弟阎立本取法神秘画师的美人图而画就的……
只是自从两幅画作现世之后,哪怕各大世家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那神秘画师,只有画像上的一副印章上留下了他的名号——
笑笑生!
可是此时此刻,若那些行家看到这幅美人图,必然就能辨认出,虽然美人不同,但无论是风格还是技巧,这一幅美人图都与那两幅美人图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是,若行家真的在此,恐怕他们的目光也不会落在美人图上,因为执笔的作者,要比这画中的美人还要漂亮三分。
随意将落下的一缕长发挂到耳后,白宵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作,微微摇头,随后屈指一弹,那画作上顿时一道火焰升腾,转眼间整幅美人图都被火焰吞噬,化作了一片灰烬。
就在此时,白宵微楞,起身走到木屋外,看向天绝林入口的方向,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就见一只白鹤驮着两位少年人出现在天绝林上空,蒲扇了两下翅膀,就落在了木屋前。
那白鹤一个翻身,化作了司逐国大国主白三千的模样,朝着白宵依着儒门礼数长深施礼,声音恭敬道:“三千见过老师!”
白宵眼前一亮,对着白三千淡淡点头“嗯”了一声,快步朝少年人走去,完全不掩饰内心的开心,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陈洛率先跑了上来,语气急躁道:“三师兄,帮帮我……”
……
将陈洛和九婴领入木屋,白宵盘溪坐在茶座前,听着陈洛的讲述,微微皱眉:“有人把那只小吞星抢走了?”
说完,他又看向白三千:“怎么回事?”
白三千连忙回答道:“小师叔与我说了此事后,我立刻就派人查询了三日内的所有入城记录,对方是生面孔,应当是第一次来我司逐国。。”
“信息实在有限,还无法锁定对方的身份。”
白宵点了点头,安慰陈洛道:“莫急,只要是妖族,就有迹可循!”
说完,他又看向小九婴,说道:“小九是吧?你能具象出当时的场景吗?”
九婴闻言,连忙点头:“婴!”
说完,他闭上眼睛,一缕缕妖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最终在他头顶形成了一个一尺大小的血雾。
紧接着,一副画面浮现在血雾之中。
这是灵妖以上的妖族都能掌握的法门,叫做“回溯”。就是将自己一段时间内所看见的景象重新再现。
和人族史家的“时光回溯”不同,“时光回溯”是客观的,是直接展现过去一段时间内的画面,不管施术之人是谁,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只要动用这项法术,所得到的场景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妖族的“回溯”其实是妖族晋升大圣的“血脉回溯”的基础法门,所展现的画面是完全主观的。也就是说施术人看到了什么,就能回溯什么,甚至还会受施术人的神魂影响,对呈现出的画面有所改变。
陈洛看着九婴的回溯画面,这也是他第一次观看。
画面从小九和金瓜瓜进入距离境泽湖最近的一座妖城开始,两个小家伙一路逛吃逛吃,中途金瓜瓜还带着小九去砸金蛋玩。
砸金蛋,是从人族传来的一种街头把戏,将一些高价值的物品放入自带隔绝阵法的金蛋中,然后再混进一堆空金蛋中,赌的就是个运气。
但是金瓜瓜是谁?
在金瓜瓜的指点下,小九十猜十中,又大赚了一笔。
白宵有些好笑地看了看陈洛,陈洛沉着脸:“不是我教的。”
很快,金瓜瓜和小九的行为惹来了砸金蛋摊主背后的势力。一名灵妖带着其他妖怪拦住了金瓜瓜和小九,小九显现九婴真身,将对方打得屁股尿流。
“这只九婴的血脉不错,纯度很高!”白宵看到小九现出真身时眼前一亮,点头说道,“修成大圣问题不大!”
“嗯,就是神志被魔气冲毁。我会好好教他的!”陈洛说道。
但是接着,回溯画面一转,异变突生。
赢得胜利的小九带着金瓜瓜离开,但是刚走到一处较为冷僻的地方,突然一道绳索飞来,直接将金瓜瓜给绑住。跟着绳索往回一收,金瓜瓜立刻就被拖了。
小九婴追了上去,这才看清动手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子。女子脸上长着疙疙瘩瘩。小九婴朝对方出手想要救下金瓜瓜,但是那女子突然张开了嘴。
女子的嘴原本看上去只是樱桃小口,但是这一张开,嘴角几乎都咧开到了腮帮子上,额头上浮现出一株桂花树虚影,跟着从女子的嘴中放出一道蓝色的光芒,蓝色的光芒触及到九婴,九婴立刻就被打飞。
等小九婴再次站起来想要继续战斗的时候,女子连带着金瓜瓜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回溯画面就此消散,九婴感觉到一阵头晕。施展“回溯”极度消耗神魂,此刻有些迷糊,被陈洛一把扶住。
“三师兄……”陈洛望向白宵,却看见白宵脸色凝重。
“三师兄,怎么了?”陈洛连忙问道,“是瓜瓜有什么危险吗?”
白宵摇了摇头:“不见得是危险,或许是好事。”
陈洛不解,等着白宵给自己解答。
“那额头标记,是蟾宫的标志!”白宵沉思了片刻,说道。
“蟾宫?”
白宵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放心,金瓜瓜应当不会有危险,你随我出去走走,我们边走边说。”
陈洛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白宵转身吩咐白三千照顾好小九,就带着陈洛朝天绝林深处走去。
……
“三师兄,蟾宫是有什么古怪吗?”陈洛跟着白宵,走了一段路后才开口问道。他明白,白宵一定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跟自己说,甚至要避开白三千和小九。
“谈不上古怪。”白宵边走边说道,“小师弟,你与我细细说一说你那位瓜瓜兄弟的事情。”
陈洛闻言,连忙一五一十将自己与金瓜瓜在危难中相见,后来金瓜瓜又万里追寻到东苍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白泽微微皱眉:“你是说金瓜瓜的母亲是一只天运蟾,因生金瓜瓜而死?”
陈洛练练点头:“正是。”
“那就难怪了……”白宵叹了一口气。
“难怪什么?这里面有隐情?”陈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