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却反应奇快,直接转身,想要逃避,那坤道面色悲伤,喊道:“司徒钟!你给我站住!”
“你要我把师父喊来吗?”
醉汉的脚步猛然一顿,停在了原地。
坤道一步步走到了醉汉的面前,她伸手拨开醉汉挡住脸的乱发,用手帕擦去醉汉满脸的血迹,勉强看出了一个胡子拉碴,颓唐的中年人模样。
那眉目之间,再也不见当年俊采星驰的英气。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会……如此模样?”
说着,坤道声音更咽:“走,我带你回山!”
坤道说着,就拉起了醉汉的手,那醉汉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坤道回头,疑惑看着对方。
那醉汉摇了摇头:“道长,你认错人了。”
“司徒钟,死了。”
坤道正要说话,突然一道低沉的身影从他们头顶传来。
“本君的大弟子死了?”
“本君怎么不知道?”
坤道和醉汉猛然抬起头,就见一个面色威严,鹤发童颜的道君悬浮在空中,望向他们。
“师父!”坤道见到对方,脸上露出喜色,而那醉汉却陡然间泪水横流,重重跪在地上,俯身不起。
鹤发道君没理会醉汉,直接落在了之前那酒馆之前,一步步走向那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面色惶恐,就要大礼参拜,却被鹤发道君轻轻一托,没让他跪下去。
道君语气柔和,没有怪罪的语气,只是问道:“我那弟子,欠了你多少酒钱?”
“没有,没有,没欠!”酒馆老板连忙摆手,“是小人见他喝多了,又没什么身份,所以想……”
“想昧下那枚宝珠吗?”道君淡淡道,随后伸出手,“拿来……”
酒馆老板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质地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拇指大小的白玉珠,双手奉给道君。
道君收过那白玉珠,看了看,笑道:“这枚宝珠,名雪还珠,佩戴在身上,寒暑不侵。莫说你这小酒馆,这座小镇,也能买下来了。”
说着,道君又从袖中取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子,扔给对方,说道:“收了宝珠,这金子就当酒钱吧。”
酒馆老板连忙推脱道:“多了,多了,那位大哥没喝这么多酒。我整座酒馆都不值这个钱。”
“贫道知道。”道君点点头,“多的,就当是贫道给你的补偿吧!”
说完,道君一挥手,顿时酒馆之中所有的酒客都眼前一花,被挪移出了酒馆,紧接着,道君将手往下一压,立刻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那酒馆之上,刹那间酒馆就被雷电打成一片废墟。
“若是赔偿不够,去附近的道院,将我给你的那枚金子给他们掌院看,道院会补足的。”说完,道君留下一脸惊慌的酒馆老板,走向那跪在地上的醉汉。
“司徒钟……”道君望着跪在地上的弟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何至于此啊……”
……
坐在浴桶中,司徒钟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师父问,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
水汽蒸腾,模糊了司徒钟的视线,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曾经。
曾经,他也是道门天骄,二十岁成真人,三十六岁就修行至四品真人巅峰,在道门内部有资质成为道尊的道榜之上,他位列前十!
可是,神魂之道,险而又险,他一次贪功冒进,导致修行出了差错,虽然被及时救了回来,但是神魂被雷劫打碎,即便有道尊亲自查看,也再无愈合可能,只能勉强重新粘合,不死罢了。
神魂碎了,说明道门这条路就再也走不了了。
于是他收拾行囊,主动下了山。
他以为,自己即便修不了道门,总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修行。
那个时候的他,却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转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神魂出了问题,在学习儒门道理上,就时常出现精力不济的情况。
苦修十年,如今连个夫子境都没有踏入。
他断绝了一切过往的联系,隐姓埋名,开始自暴自弃,开始用酒麻痹自己。
也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今日这幅田地。
师父,很失望吧……
“师兄……”
一道传音落入司徒钟的耳中。
“我在。”司徒钟无法传音,只能低声回应,他知道对方能听到。
“我和师父是奉天师命,下山为大贤良师积累福运。路过你曾经的住处,师尊发现你不在了,才命我们四处寻找你。”
“等会见了师父,好好认错,跟我们一起回山吧。”
听着师妹关切的话语,司徒钟露出苦笑。
还回得去吗?
……
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随着师门一起,敲响了师父所在的大门。
“师父,师兄来了。”坤道一进门,就禀告了一声。
坐在蒲团上打坐的道君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司徒钟,半晌说道:“是道门亏待你了?”
司徒钟连忙跪在地上:“是弟子自己的问题。道门从不曾亏待我。”
神魂修行,本就不易,因此每年都会有许多弟子因为神魂出了问题而无奈中止修行,对于这类弟子,道门的处理方式是愿意留在山中的,可以担任一些杂务,处理俗事;而不愿意留下来的,留下住址,每年都会有一笔养资发放,足够衣食不愁地度过一生。
除此之外,如今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由道门供养,修行武道,比如武当山一半弟子,都是道门弟子转修而来。
“既然不曾亏待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道君继续说道。
司徒钟跪在地上,喉头上下滚动,片刻后,才缓缓道:“弟子,失了本心。”
“茫茫红尘,弟子无处可去。”
“不见光亮,不知前路。”
“如今已过半生,庸庸碌碌,此生无求。”
说完,司徒钟以头贴地,沉默不语。
“痴儿……”道君叹了一口气,“为何不与山中来信?”
“弟子无颜,书信无言!”
“空剩一腔怨愤,说,不如不说!”
坤道眼中含泪,望着跪伏在地上的人影,轻声道:“师兄……”
“儒门重术,也重神魂。你神魂有损,转修儒门必然不会太顺畅。”道君又缓缓开口道,“一年多前,道门广发道信,让你们这些断道人首选武道。”
“你没有做吗?”
司徒钟抬起头,无奈道:“师尊,弟子今年,四十六岁了。”
“在修行路中,一甲子之前,都不算什么。可是在凡人看来,四十六岁,就是人过中年,气力衰败了。”
“武道神奇,红尘气更是不需要通读天赋,但是武道初入门,就要开窍穴,通经脉!”
“十几岁,或者二十几岁,修行起来,或许问题不大。”
“但是弟子……”司徒钟摇了摇头,“失了先天紫炁养体,经脉已经开始萎缩,窍穴再打开的难度也大上了数倍。”
“弟子也曾苦读大贤良师的红尘书籍,从书中悟出了几门剑术!”
“但是,经脉不通,窍穴不开,有心,无力。”
道君闻言,沉默不语。
这是客观事实。
最近一年,能够进入武当山的道门弟子,基本也都是二十岁以下。而从目前反馈来看,年纪越小,武道的潜力越大。
道君叹了一口气,突然一摆手,一道紫炁射入了司徒钟的体内,还没等司徒钟反应过来,那紫炁又重新飞回到道君体内。
不过此时,道君的脸上,多了一些笑容。
“不错,道门的根基没有丢了。”
司徒钟再拜,说道:“弟子虽然不能修行神魂之道,不能生出先天紫炁,但是道门经典和师门教诲一日不忘。”
“起来吧。”道君轻轻一托,将司徒钟扶起来,看着对方,说道:“若是还有再入修行路的机会,你可以愿珍惜?”
司徒钟一愣,随即苦笑道:“儒门、武道,弟子都尝试过了,以弟子的情况,走不通……”
“非也!”道君嘴角微微翘起,“若还有机缘呢?”
“红尘为本,道门为用。”
“嗯?”见道君的模样,司徒钟眼前一亮,“师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坤道开口道,“我与师父下山,就是为了此事。”
道君也点了点头:“大贤良师夺天之姿,于武道上,新辟了一条道门大道。”
“经道宫的前辈推演,这条大道修行,当类似于武道少林,吸纳红尘气为基本,但运转的却是我道家法门。”
“具体如何,尚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道门弟子修行必然有加成。”
“因此,为师才会特意寻你!”
司徒钟闻言,愣在原地,半晌,又重新跪伏下去:“弟子,定不让师父失望。”
道君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弟子,悠悠叹气道:“你从未让老夫失望。”
“只是今后,莫要让你自己失望才是!”
“新的大道,就在梧侯《西游记》的最新章节之中,明日就将发行天下。”
“望你能有所得!”
司徒钟压制住心中的激动,回复道:“弟子,记住了。”
片刻后,司徒钟再抬起头,道君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坤道留在了屋内。
“师兄,师父安排我陪着你,看看那新道,能有什么收获。”
司徒钟点点头,看向窗外。
黑夜深重,但黎明总会按时到来。
……
红日初升。
清脆的歌声,响彻了大玄各处。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西游记》新章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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