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说不出来的急切还带着浓浓的可怜劲儿,翩翩登时就是一愣,复又抬起头,目光再度小心翼翼落在男人的脸上,那双眼已然不复方才那般狰狞可怖,半眯着,眉头紧蹙,透着一股子虚弱劲儿,再加上那烧得通红的一张脸,翩翩的手就再甩不出去了,也稍稍心安了下来,稍稍犹豫了一下,她坐到了床沿儿上,弯腰凑到男人的耳边,轻轻道:“王爷,是我。”
担心男人记不起来自己是谁,翩翩又耐着性子自我介绍了一下:“王爷,我是……鹿翩翩,您现在身子不舒坦,就只管躺着好生将养,我在边儿上伺候您。”
似是听明白了,烧得迷糊的男人也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松开了翩翩的手,一边继续沙哑着道:“不、不许惊动宫里,不许去。”
“是,王爷这点儿小病小恙压根儿就用不着惊动宫里的太医,咱自己在家就能养好,”翩翩忙应声道,一边又小声叮嘱男人,“不过也得王爷配合才能早日康复,王爷免受病痛折磨,咱们也能少些提心吊胆,王爷您说是不是?”
许是翩翩的声音太小,男人没听清,半晌都没有回应,除了眼皮动了动,带着睫毛一阵抖动,翩翩正要再大声重复一遍的时候,就看着男人干得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却不容置疑地声音:“都听王妃的。”
这话明显不是跟翩翩说的,但偏偏还是一愣,她惊异于宁王对自己的称呼。
王妃,这还是宁王第一次这样称呼她,翩翩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羞涩,随即就赶紧站了起来,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颇有些不自在。
一直站在焦急站在一旁的福伯闻言也是一愣,稍稍迟疑了一下,瞅着宁王蹙起了眉头,他才忙得躬身道:“是,奴才遵命。”
翩翩看得出来福伯并不信任自己,但她也不会因此恼了福伯,福伯是宁王跟前伺候的老人儿,最是忠心耿耿,如今病倒的是宁王,若换做是自己的话,周嬷嬷只怕比福伯还要着急上火,不过她也没功夫去给福伯宽心,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宁王退烧,烧退了福伯自然就宽心了。
翩翩跟福伯一前一后退了出去,小小的内间里头就只剩下了烧得昏昏沉沉的赵清明,身上的高热让他呼吸急促,也让他愈发烦躁,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花香,却让他觉得舒坦,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他深深嗅了两口,昏昏沉沉地想着,她今天又修剪花枝做瓶插了,这又是什么他没见过的花儿。
……
阿蛮从库房里找出一大箱药来,一口气儿给搬到了前院儿来,累的脸红气喘,翩翩从药箱里头捡了几味药,叫福伯带路去厨房煎药,福伯看着翩翩处变不惊的脸,心里还是将信将疑,可到底也不敢把质疑说出口,当下就赶紧头前领路了。
到了厨房,寻摸到了煎药的药罐,阿蛮就麻利地用炉子升起了火,帮着翩翩煎起了药,一主一仆一人一个凳子就坐在炉子旁边,就跟从前在鹿府时一样。
瞅着福伯没事儿干在原地干着急,翩翩忽然想起记起一件事儿来,询问福伯:“福伯,酒已经寻到了吗?”
福伯忙不迭点头,从厨房柜子里面拎出一小坛子的酒,问道:“王妃,酒有的是,只是王妃让奴才找酒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