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先稳着点儿……”孙少阙屏息,一字一字跟赵清暄道,说到这里,他还顿了顿,又换了两回气,这才又继续往下道,“刚刚收到永州、漳州还有……嘉善六百里加急,奏折上说,这三地的王府均于几日前……走水,如今三皇子的尸身已经找到了,四皇子还有……宁王殿下还下落不明,当地的官员已经下全力一寸一寸搜查,不过……他们的王府都已然被大火夷为平地,只怕……”
只怕什么,孙少阙已经不敢往下说了,对面赵清暄的面色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木雕泥塑一般,孙少阙见状,更是担心得不行,当下小声唤道:“主子……”
赵清暄这才大梦方醒一般,目光又落在了面前的奏折上,他怔怔地看着最上面的那份奏折,看着那上面的“嘉善”二字,半晌,然后手指颤颤地打开了奏折,待将里面的内容总算看完一遍之后,赵清暄再也忍不住了蓦地起身,将桌案猛地掀翻,然后便就杀气腾腾地朝外冲去。
“主子!”孙少阙大惊,忙不迭地就跟在赵清暄的身后,他知道赵清暄这是要去哪儿,他不敢拦着赵清暄,但是却更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赵清暄绝对不能闹出什么岔子来,所以孙少阙急的浑身是汗,一边急匆匆跟着赵清暄,一边压低声音不住劝着,“主子,属下知道您心里必是……必是不忍听到宁王殿下之死讯,但是却也不能意气用事,即便主子要为宁王殿下讨个说法,却也……却也不宜在这个时候跟卫国公府闹翻,主子,卫国公府的手底下可还屯着兵呢!”
孙少阙简直都要给急死了,赵清暄是怎么收拾的秦王,又是怎么拿下的万岁爷,再没有人比他这个心腹更加心知肚明的,除了虞初心的反水、万岁爷的顺水推舟之外,最重要的是卫氏一门的鼎力相助,可以说,没有卫氏一门,赵清暄绝对不能绝地反击,更加不能死中得活,是卫氏一门为赵清暄铺平了前路,这个时候若是赵清暄不对卫氏一门感恩戴德甚至还拔刀相向的话,只怕赵清暄的这条路也走到头儿了。
卫氏一门能为赵清暄铺路,那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断了赵清暄的路,眼瞅着卫氏一门对赵清暄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是真要被赵清暄逼急了,难保不会生出异心来。
而且就卫氏一门都不事先跟赵清暄商量便同时对三位皇子下死手来看,卫氏一门只怕未必将赵清暄这个主子看在眼里呢,既如此,那赵清暄此时若是再闹腾的话,岂非更是羊入虎口?
说不定卫氏一门就在等着赵清暄暴跳如雷、自己送上门儿去呢。
虽说如今赵清暄手底下掌有御林军,但是却哪里能跟卫氏一门手握的兵权相比?一旦碰撞起来,吃亏的还不是赵清暄?
可是赵清暄哪里听得进去,他如今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奏折上的那句“宁王夫妇至今尚生死不明”之外,他什么都想不到,也听不到,他现在就只知道,他的唯一的、自幼与他相依为命、他却没能保护好让他被人害成瞎子的可怜的弟弟,死了,被卫氏一门的人给害死了,而且用的还是放火这样可怖又可恨的法子。
赵清暄心中烧着一团火,烧得他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疼得钻心的火,他真是一刻都不能忍,可他那可怜的弟弟却再一次,遭遇大火,从头到脚都被大火缠裹,他是个瞎子,便是想逃也逃不出去的,他只能生生受着,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或许还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号,可能还会大哭,甚至还会……
绝望地喊着他,希望他这个兄长能去救他。
赵清暄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他心里的烈火越烧越旺,连他的喉头、眼睛都一并被烧着了,他疼得张不开嘴,只能发出“呜呜”之声,双目疼得更是血红一片,似是一头目睹幼崽丧命、绝望又疯癫的兽……
“主子……”孙少阙还想劝,但是他却惊讶地发现赵清暄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