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卫老国公越发费劲,到后来喘息声都盖过了说话声,再然后,赵清暄便就彻底听不清楚了。
赵清暄见他瞳孔发散,有出气没有进气,知道他这是再也撑不住了,赵清暄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兵符不兵符的,当下忙得靠了过去,厉声问道:“说!究竟是你下令害死的清明还是别人?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将所有脏事儿都给盖上了?说!到底是谁下令害的清明?!”
卫老国公嘴唇颤了颤,却再也发不出声了,不过却还是用手指颤颤地指向自己,分明是要让赵清暄看个明白,就是他,是他下令害死的赵清明。
赵清暄见状,简直目眦欲裂,一时都血灌瞳仁,他恨不得这就掐死卫老国公,不,是烧死,眼睁睁地看着他葬身火海,让他将赵清明的痛苦都生受一遍,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卫老国公已经咽气了。
“啪!”
卫老国公的手一松,那枚黑黢黢不起眼却不知引发多少血雨腥风的兵符掉在了地上。
赵清暄看着卫老国公僵硬的尸身,一时之间,只觉得胸口憋闷到了极点,似是不知多少阴云都淤积在其中,去偏生酿不出一滴雨,造不成一声雷,那种憋闷几乎将他逼疯。
“哇!”
蓦地,赵清暄呕出一大口鲜血。
一直守在门外的老管家,听到了这一声动静,忙不迭打开帘子查看,登时满脸惊慌,呼道:“来人啊!殿下呕血了!快去唤郎中!”
一边喊着,老管家一边疾步进来,要取帕子给赵清暄擦血,一瞥眼瞧见床上死不瞑目的卫老国公,老管家又是一惊,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一边对着卫老国公的尸身叩头不止,一边发出悲声:“老太爷去了!”
顿时,门外哭声大作,这些哭声似是潮水一般一股脑儿涌进赵清暄的耳中,哭得他心烦意乱,他实在难以忍受,便就想要避开,只是甫一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忍住了,继续朝外走,可是才走出两步,便就身子一软,然后便“砰”地一声倒地,昏死过去了。
“主子!”
一直紧张站在门口的孙少阙见状,大惊失色,忙不迭冲了进来,唤了几声都没唤醒赵清暄,孙少阙不敢再耽搁,当下直接打横抱起了赵清暄,然后抬脚就往外跑。
……
赵清暄醒来的时候,天儿都已经黑了,并不是在安王府里,这房间是……静姝未出阁时候的闺房,赵清暄在床上对着茜色的床帐一阵出神,蓦地,就听到推门声,伴随这声音一道传进来的,还有若有似无的哭声,赵清暄不由就眉头紧皱。
白日的事儿,一下子都涌上了脑海,想着那三份奏章,想着卫氏一门各怀心思的目光,又想着卫老国公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赵清暄一时心烦意乱到了极点,他实在不愿再继续在卫国公府待下去。
一刻都不能,这地方让他无比厌恶又恶心。
赵清暄当即就掀开了身上的毯子,然后撩起床帏就要下床,就在此时,却瞧着卫静姝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卫静姝一身素净打扮,更是素面朝天,看得出来面色憔悴异常,眼睛还是红的,明显显是刚刚哭过的,至于为什么哭,也是明摆的事儿。
不过见赵清暄醒了,卫静姝还是眼睛一亮,忙不迭跟赵清暄道:“表哥都昏了大半天了,如今总算是醒了,再不醒的话,我都要急死了,表哥肯定饿了吧?我给表哥做了鸡丝面。”
一边说着,卫静姝一边放下托盘,将里面的鸡丝面还有两道小菜都端到桌上,这时候才冷不丁发现,赵清暄并没有过来,卫静姝觉得十分诧异,转头看向赵清暄,发现他正沉着脸坐在床沿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明显不大好看。
卫静姝猜测这应该是跟卫老国公的死有关,毕竟当时是赵清暄一个人亲眼目睹卫老国公之死的,肯定心情会受影响,当下卫静姝又忙得行至赵清暄面前,一边伸手给他揉着后脑按摩,一边轻声道:“表哥可是哪里觉得不舒坦吗?要不要唤太医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