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飞鹤眼看着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庄子慢慢化为了一片焦土,他的心也随之化作了一片焦土——
柯小艾难道真已葬身火海?
他不忍去想,也不敢去想。因为不论什么事情,总是在想象的时候最令人恐惧,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没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他只想现在、立时、马上回到青云庄,不管柯小艾是生是死,他都想要亲眼确认!
可是他不能,他的毒还未解,而石管家刚刚还点了他的哑穴,现在他甚至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了。
石管家坐在山崖边,眼睛直直地望着青云庄,一动也不动,便似是一块亘古以来就在此处的顽石。
他突然站起,也不知是因为山风太冷还是他情绪激动,他的身子仿佛竟在颤抖。
他站了片刻,随后转身背起了柯飞鹤,向着山下奔去,向着青云庄而去。
这时,柯飞鹤已经意识到了,石管家无疑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他绑架自己,只是想让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被烧死,却无能为力。这对自己来说,的的确确是最为有效的报复手段,也只有在庄中许多年的石管家能够想到这样的办法。
火焰已经渐渐熄灭了,曾经辉煌的青云庄现在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正如柯飞鹤的心一样,何尝不是已成了一片“废墟”呢?
两人现在已进了庄子,只见四周的房屋皆已倒塌,化作了地上一堆一堆的燃着余火的黑炭,本来种着花草的地方也已变为了焦土,有几颗没烧完的树木,还不时冒着小小的火舌。
石管家给柯飞鹤服了解药,柯飞鹤四肢已经麻木,好不容易能站起,他便迫不急待地就开始四处查探,但他同时又不敢仔细去看,生怕看到任何一具尸体,可慢慢地,他欣喜地发现,庄中好像并无尸体,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看见任何一具。
这是不是说,所有人都逃了出去,是不是说柯小艾还活着!
这个念头让他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于是他终于对石管家的身份产生了疑惑,他终于开始在想,这个拿他的孙女来报复他恶魔究竟是谁?此人和他又有何深仇大恨?
他向石管家怒吼道:“你究竟是谁?你我到底有何冤仇?”
石管家目中毫无神采,慢慢说道:“我是谁已不重要了,你杀了我吧。”
柯飞鹤有些奇怪,此人若是他的仇人,今日烧了他的庄子,大仇得报,本该报出名姓才算爽快,如今这般委顿模样,却是为何?
他冷静下来,道:“我不杀你!在找到小艾前,我不会杀你。”
石管家闭目,摇了摇头,道:“小艾,已经被烧死了。”
柯飞鹤走在他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小艾一定没死,你究竟是谁?”
石管家睁开了眼睛,这双眼中,仿佛包含着无尽的悲哀。
柯飞鹤心想,难道是因为做了青云庄这么些年的管家,与小艾有了感情,他看起来才会如此悲伤吗?
柯飞鹤放开了手,厉声道:“你是看着小艾长大的,竟忍心害她。”
石管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着头,脸上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柯飞鹤喝道:“如此猪狗不如之人,留你何用。”
他想到小艾可能真的已死,一怒之下,出掌往石管家头顶百会穴拍去。这掌下去,没人还能活着。
“前辈且慢!”
这声来自柯飞鹤背后的呼喝声救了石管家一命。
柯飞鹤听得出这是郭长歌的声音,于是收掌,循声望去,有一群人正向他走来,正是郭长歌一行和青云庄家丁,其中一人明明一张清冷的女子面庞,却身着织锦黑色男服,这人除了柯小艾还能是谁?
柯飞鹤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柯小艾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两人相拥良久,柯飞鹤才放开柯小艾,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都……”
柯小艾道:“说来话长,不过多亏了郭大哥我们才能找到爷爷。”
几个时辰前,靡途一剑刺向郭长歌。众人都以为郭长歌还不能动弹,此剑定然不能幸免,温晴、曲思扬、成乐和姬虎四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有柯小艾心里还是冷固如铁,毕竟这剑就算是冲着她去的,她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没想到待剑尖近了,郭长歌竟忽然出手,指弹剑身,剑尖便从他身侧擦过。
他此招初其不意,糜途一惊之下乱了方寸,郭长歌趁机一指点向他膻中要穴。
靡途也非寻常人,千钧一发之际收剑上削,逼得郭长歌撤指。
两人激斗起来,可明显郭长歌技高一筹,才过几招,靡途已处下风。
糜途方才听他两个徒弟耳语说郭长歌武功极为厉害,但他看郭长歌年轻,心下轻视,也就不以为意,直到此时与郭长歌动上了手,才知道糜正英和糜正雄所言非虚。
此时,郭长歌知道己方其他人都动不了,非得速战速决不可,于是使出十成本事,十几招后,靡途便已经抵挡不住。
靡正英与靡正雄上前相助师父,可三人即便联手,却还是绝无获胜机会。糜正雄被打中后颈,昏迷倒地,靡途也已中了一指,下半截身子已有些麻木,但还在勉力出招。靡正英眼珠一转,突然冲向曲思扬,将她擒住,剑锋抵住她的脖颈,说道:“再不住手,我先宰了她。”
郭长歌停手笑道:“这不过是我的一个婢女,你想用她来威胁我,可找错人了?”
他虽嘴上漫不经心,可他的手指却也已经抵到了糜途的死穴上。
曲思扬瞪大了双目,已吓得连骂郭长歌的力气也没有了。
靡正英左臂勒住曲思扬脖子,把剑指向了柯小艾,冷笑道:“我知道你武功很高,你或许早晚能把我们都杀了,但你却来不及阻止我们杀了你的这几位朋友。该怎么办,你可好好想清楚了。”
郭长歌笑道:“我可不想杀了你们,但如果你要杀了我这几位朋友,我就不敢保证你们还能活了。”
他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却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