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夜,漫长。
郭长歌无法入眠,每近凌晨一分,他心中便多一分慌张。
虽不敢说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郭长歌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镇定的人。可因为未知的敌人,现在的他实在无法保持镇定。
就算再强大的敌人,郭长歌也有信心与之一战,但未知……一枝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冷箭,才是最可怕的。
自昨夜从刘琼玉口中得知,另有一路人负责对付百花开和百千琛开始,郭长歌就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就像一颗毒瘤一样在他体内不断膨胀着,几乎就要炸开。
郭长歌几度试图入睡,却都失败了。窗纸发白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睁得浑圆。他索性起了床,拿凉水洗了把脸,便出门,向百花开的书房而去。昨晚晚饭后,郭长歌找到百花开,让百花开今天把他交给齐彩,百花开同意了。书房正是两人约定今天见面的地方。
东天发白,但完全看不见日出,天空有些灰蒙蒙的,走在宽敞些的地方还能望到被晨雾笼罩的远山,路边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慢慢挂不住了,滑到叶尖儿滴落下来。
郭长歌觉得很凉快,他喜欢凉快的气候,所以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今天一整天都能这么凉快,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果然,等他走到百花开书房门前的时候,已经能看见朝阳,远山的晨雾退了,空气慢慢暖和了起来。
郭长歌觉得百花开是不会这么早就来书房的,但还是试探着敲了敲门。
“进来吧。”
没想到百花开已经来了。郭长歌推门走了进去。
百花开坐在放着文房四宝,堆满一摞摞纸张的书桌后面,几乎是瘫在椅子上,顶着黑眼圈,看上去十分疲惫。两旁的灯台,灯罩里的蜡烛将要燃尽,灯火昏暗,桌上的油灯一灯如豆,已将油尽灯枯。
郭长歌搬了椅子坐到百花开对面,“难道你在这熬了一夜?”
百花开点头。
郭长歌问:“为什么不回卧房去睡觉?”
“回去也睡不着,何必回去?”百花开说得有气无力。
“怎么会睡不着呢?不会是担心百生吧。”
百花开摇头,“有你替他顶着,我还担心什么。万生这小子别的不行,倒是能交到你这样有义气的好朋友。”
郭长歌笑道:“我的确是你儿子的好朋友,你呢,算不算是他的好父亲呢?”
百花开手肘撑着桌面,侧着头枕在手上,闭眼养神,“我又不是你爹,是好是坏,都跟你没关系。”
郭长被他这话给噎住了,也阖上了眼,紧靠在椅背上养神。
“如果不是担心你儿子,你又为什么会睡不着呢?”郭长歌不睁眼,只张嘴。他想,如果百花开知道可能有人要杀他,他肯定更睡不着了。
“今天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事了。”百花开道。
两人说话都温温吞吞,像是两个迟暮的老人一样。
“比如呢?”
“比如,霍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