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百府的时候霍真曾说,等他和白独耳比完了武,就血洗武林各门各帮各派各家,为家人报仇,总之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百生便问:“霍前辈,难道您已与白前辈比试过了?”
霍真哼了一声,道:“那也是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
什么意思,难道他已找到了白独耳,或是已知道了白独耳具体在哪里?
郭长歌立时便想问他自己师父在何处,终于忍住,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罗逸飞命在顷刻,当务之急,须得先想法子救人。
只听霍真接着道:“等我报了仇,也等白独耳状态好些的时候,我们自会有一战。”
状态好些的时候?
郭长歌又不禁担心自己师父怎么了,状态如何不好,难道是受伤了?可是谁又能伤到自己的师父?
白独耳的确是受伤了,而且已伤了二十年还没好,因为那是这世上最难以治愈的伤——情伤。
郭长歌很想向霍真问个清楚,但还是没问,而是道:“那您怎么还不动手呢?”
罗逸飞脸上惨无血色,鬓边青筋凸起,双眼流露出万分的痛苦之色,不过毕竟还活着,因为霍真还没有下杀手。
他冷冷瞧向郭长歌,“你说什么?”
郭长歌道:“您不是说要报仇吗,那还不快动手掐断这位罗盟主的脖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倒是把对霍真的敌意分了一部分给郭长歌,纷纷出言喝骂,责他口无遮拦地乱说话,一些人甚至已将手中的兵刃对向了他。
拾愿堂几人当然信任郭长歌,知道他常有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出人意表的行为,却往往能起到事后令人叹服的作用,而苏霁月也知道郭长歌此言定是“表里不一”,上次郭长歌可是用逼她跳崖的方式来让她离开崖边,想必这次也是类似的道理。
而李青虹仍是镇定如常,对郭长歌的话似乎是没有听到,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真的手,掐着罗逸飞咽喉的那只,他在判断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拔剑挥击,能不能砍下那只手。
霍真没有回答郭长歌的话,却也没有放开罗逸飞,但有犹疑之色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被一直紧盯着他的郭长歌注意到了,于是笑道:“霍前辈,具体是什么原因让您杀到了这里,我不是很清楚,但通过刚才的只言片语,我也有了一二猜想,您是要报仇,对吗?”
霍真没有回应,郭长歌接着道:“但您不知道您的仇人是谁,于是决定广撒网多敛鱼,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您的那位仇人也给捞起来,是吧?”
霍真仍是不置可否。郭长歌稍微顿了一顿,走到李青虹身边防他忍不住出手坏事,又道:“可事到临头,您却又发现难以下手,那当然不是因为您仁慈,而是因为您突然意识到,可不知道得杀多少人才能碰到您的那位仇人,更绝望的是,就算真的碰到了您也不知道,于是您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手刃仇人,有没有成功报仇,所以,杀再多的人也是徒劳。”
霍真终于开口:“可是江湖如此之大,我如何才能找到我的仇人。”说完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心里接着道:“又该如何,才能找到我的亲人。”
他自从百生口中得知自己的女儿可能还活着,就没一日不在想着她,想着见她,想着好好补偿她,想着把自己的一身武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
他这时又想到女儿,在脑海中出现了记忆中那个模模糊糊的婴孩形象,又想象她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心头涌现出一阵温柔之意,掐着罗逸飞咽喉的手即刻松了。
罗逸飞小山一样的身躯像没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地,他手下的人赶忙奔过去相扶,李青虹手掌抵他背心运起内力帮他顺气调息。有人挺刀剑攻向霍真,被只剩半条命的罗逸飞艰难地出声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