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见顾悠悠也惊住了,接着道:“所以顾丫头,你瞧,这回儿我们接了你的活儿,于我们而言,同从前接的活儿并没有区别,可最后我们拿到的工钱都是从前不敢想过的,甚至单是王婶做的衣裳,你拿到的提成就能抵得上王婶从前做一件衣裳才能换来的钱。差别这样大,我怎能不感到愤怒——从前,那些人,那些人真是欺人太甚,欺负我们这些婆子们没见识,也找不到活儿做,便肆无忌惮地克扣工钱。”
顾悠悠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明白。”
赵婶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那点碎银子,道,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婶子方才并不是觉得顾丫头你拿多了——”
“你拿多了我才开心呢,你能拿多证明我们也能拿多些。”她说着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失意:“婶子只是,替从前的我们不值罢了。”
大夫人听着,惆怅的叹出口气来,她想着侯爷看见他生辰八字的时的震撼伤心表情,心里就是疼痛:“你哪里懂中间的事情,对侯爷来说查不查得出来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她信谁,不信谁,若是他对我生了疑,那往后……”
她顿在这里,突然就看见了铜镜中那个憔悴的倒影,立马就惊得皱起了眉头,声音也急促了些:“我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不快给我敷面束发,若是侯爷见着了我这副样子,往后哪还有兴致进我的屋!”
看大夫人激动起来,刘妈妈赶紧招呼先前被大夫人赶出去的丫鬟进来伺候。
可发还没有挽好,就又有嬷嬷进来,行罢礼后异常忐忑的朝大夫人禀报道:“侯爷一大早就请了五小姐过去说话。关了门窗赶走了服侍的人,没人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
五小姐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眼睛很是有些红肿,可表情却看不出来伤心,平稳中反倒还有些兴奋,只怕……”
正专心挑选着发簪的大夫人闻言一惊,手里拿着的碧玉七宝玲珑簪就‘啪’的一声落回了红漆面凤凰首饰匣子里。
刘妈妈赶忙朝那嬷嬷使眼色,暗示意味十足的问道:“可是侯爷责骂五小姐,所以她才连眼睛都哭得红肿了?五小姐惯会伪装,便是为了脸面侯爷她也不敢哭着跑出来啊。”
若在平常那嬷嬷也就顺着刘妈妈的话说了,做奴才的能讨了主子欢心也就有了体面有了银子。
可今天不同,顾悠悠那里的态势明显是不好的,若现在哄了大夫人开心,最后因为消息传递不及时坏了事,只怕她却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所以肖嬷嬷只将身子福得更低,头也低垂着,眼睛更是只敢盯着脚尖,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当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拿了银子给李嬷嬷,又是打酒又是捧果子的好容易哄着她开心,才得了她这么句话‘这府上估摸着要变天了,你往后遇见五小姐还是尽量客气着些’。
奴才心里就觉得不好,再要细问李嬷嬷却是什么都不肯再说了。再后来奴婢偷偷去倾樱阁外面转了一圈,发现那里的氛围却轻松得很,好像根本就不怕被桂姨娘的事情牵连。”
大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没等刘妈妈再说出两句安慰的话,她便猛然起身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扫到了地上,胸口更被气得一鼓一鼓的难看得很。
刘妈妈立在原地又不敢劝,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夫人却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重新坐到梳妆台前,唇角甚至还绽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快给我梳妆,怎么精巧大方了怎么来。”
等梳妆上的丫头有条不紊的给她挽了发,大夫人才又对肖嬷嬷吩咐道:“传话下去,本夫人疲累得很,今早的请安礼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