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大概是把能搜罗到的菊花通通都搜罗了个遍,说是赏菊宴,还真真正正是个不折不扣的菊花的海洋,除了宫里太妃赐下的名品,还有彩云缀羽、千手观音这样的珍品和满天星这样常见菊花,桌上摆着的是菊花酒、上的点心是菊花糕、点缀了菊花的水中望月豆糕。喝的是菊花燕窝粥和菊花酒,简直桩桩件件都应了赏菊宴这三个字的景。
连韩月恒这样在宫里当伴读的见惯了好东西的也都看的眼花缭乱,偷偷拉了陈明玉的手说上一声:“太糜费了,光是那一盆彩云缀羽就价值不菲,何况这满园子铺满了的各式各样的菊花。”
英国公府前些日子丢了大脸,关于沈清让和童小姐不堪入耳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这场等于相看新媳妇的赏菊宴自然是要大办特办,来挽回一些丢失的颜面了。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陈明玉心思没在这上头,她神思不属的应了一声,双手托腮坐在二楼亭子里,风吹得她发间插着的一只凤凰吐珠的簪子上的流苏颤巍巍的动,衬着她玉白的肤色,活脱脱就是一副美人含愁图。
这次西北章天鹤贪污军饷的案子闹的比上一次扬州的还要大,她偶尔在书房暗阁里,都能听见陈阁老近乎咆哮的冲底下门人清客喊废物的呼喝声。京城里但凡和西北那边沾了边的官无不自危,听说今年吏部偏偏还要京察......她最近总是跟着祖父出入书房,也在暗阁听那些门人清客争论,多多少少懂这京察的厉害,这分明就是宋程濡和崔家要借着京察的机会清除这次和西北勾结的人了。
她比祖父还要想不通,也还要生气一百倍,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忽然就到了这个地步,分明就在半个月前她还觉得崔绍庭必死无疑,崔氏一族也气数将尽,可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崔氏一族和崔绍庭跟宋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又翻了身------他们总是像那些烦人的蚂蚁,掏了一窝还有一窝,仿佛就没个完的时候......
她正发着呆,忽然就听见底下传来一声爆喝,不由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去看旁边的韩月恒,韩月恒却早已扳着栏杆瞧起了热闹,过了好一会儿才兴冲冲的过来拉她,不无幸灾乐祸的掩着嘴笑:“快走快走,底下闹起来了,咱们也去瞧瞧这场热闹。”
陈明玉被拽的一个趔趄,叹了一声气有些无奈:“都是一块儿长到大的,谁不知道谁的脾气?今日不闹起来我才觉得奇怪呢。她若是喜欢闹,觉得这样面上有光,就由得她去,你去凑这个热闹算什么?”
“若是旁人还算了,你可知道她闹的是谁?”韩月恒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神秘十足的顿了顿,才笑:“是宋六啊!这两个都能折腾的对上,可有戏好看,你若是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陈明玉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自问对宋楚宜也算了解,这样的场合宋楚宜怎么会来?沈家哪怕是拿八抬大轿去恐怕宋家也不屑于来的!不说宋家,就算自己祖母,若不是因为想极力撇清西北的关系,也不会想来沈家做客,这个时候,宋楚宜又不是不知道童芍的脾气,她来做什么?
可想是这么想,她的脚却不自觉的跟着动了,极快的下了楼,果然见童芍正对着宋楚宜颐指气使。
因为变了天的缘故,宋楚宜上身穿着鹅黄色交领褙子,底下是白绫子裙儿,这样鲜嫩的颜色衬得她就像是枝头上那朵最引人注目的凤凰振羽花,叫人挪不开眼睛。腰间的青金闪绿宮绦更把她的腰显得盈盈一握,不用看脸,她也已经赢了盛装打扮的童芍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