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有微凉的风顺着窗户吹动帐幔,门帘底下的铃铛轻轻晃动,气氛是难得的静谧。宋老太太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泪光,将宋楚宜揽进怀里,就如同在她惶恐无依的六岁那年那样,坚定的将她揽进怀里,在背后拍了拍。
“小宜,你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她将宋楚宜拉开一些,慈和的盯着她的眼睛:“有些话或许不中听,你如今也听不进去。可是祖母还是要告诉你。”
离上一世一败涂地的日子越来越远了,她脑海里的许多记忆已经模糊,很多时候上一辈子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都好像梦一场,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
可是有许多东西,是她刻骨铭心不敢或忘的,譬如上一世她出嫁之时祖母和父亲冷肃的眉眼,她当时尚且沉浸在对沈清让的满腔爱慕里,根本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大不了,只觉得为了沈清让,为了她心心念念的爱情,什么都能舍弃,什么都不重要。
后来她辗转反侧,后来她摔得很惨,终于在世态炎凉里明白当时祖母的恨铁不成钢。
她看着单子底下一沓银票,眼里已经满满的包了一汪眼泪。
宋老太太就笑:“傻孩子,哭什么呢?这有什么好哭的?”她拿帕子细细的替宋楚宜擦去眼泪:“从前说过的话,我不再多说了。你姑母、你母亲的例子都摆在那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们过的都不好,你不要学。”
“我知道太孙殿下喜欢你,很喜欢你。”宋老太太叹息一声:“可是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的身份也太特别了。小宜,你不能指望他只喜欢你。或许他现在只喜欢你,可未来,他还会遇见无数的姑娘,会有无数人想往他身边送姑娘......”
宋老太太原本不想这样泼宋楚宜的冷水,可是她太明白宋楚宜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她带着些不忍,看着宋楚宜紧紧抿着的唇,狠了狠心拍了拍她的手:“想一想你的母亲,把喜怒哀乐全数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一个极可怕的事情。你母亲跟你姑母都是这样,才会在希望破灭之后活不下去。”
“她们可怜么?自然是可怜的。”宋老太太最后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可要我说,人生远远没有到缺了个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你母亲跟你姑母自以为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可她们为什么不想一想,她们还有子女,她们还有白发苍苍的父母?只想到自己的委屈,想不到失怙的孩子有多可怜无助,想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亲有多绝望,你说她们是为了真爱勇气可嘉么?不,我觉得是愚蠢至极!小宜,你是个有福之人。”
既然是有福之人,本就不该再苛求更多。
宋楚宜握着匣子的手微微颤抖,半响才应了一声是。
和宋老太太说了半晚上的话,宋楚宜第二天就有些精神不济。
周唯昭眼睛微微眯起来,伸手去探她的额温,她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青卓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给他们俩出去跑腿------宋楚宜最爱吃重音坊掌柜亲手下厨做的蟹黄酥了,他可是很知道怎么跟未来太孙妃处好关系的,一点儿也不像含锋是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