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过是个幕僚,能给的建议都给了,主家若是不听,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了,只好叹息一声,拖着老迈的身子朝外走。
人站在高处久了,就会忘记之前在低位的时候是如何提心吊胆事事小心,一步一个台阶朝上走的,久居上位者,哪里还会记得起当底下人的时候的心思?
宋程濡从前是个对幕僚门客极为客气的人,说不上有多平易近人,可是对他们的建议却从来不会置之不理的,这一次却是个意外,他等常先生走了,也并未叫人把常先生叫进来,收拾了桌上东西,转身进了内院。
宋老太太已经等了他许久了,等他宽了身上衣袍换过了寻常衣裳,才问他:“听说常先生去找您了,您怎么......”
最近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提着一颗心,建章帝的病来的莫名其妙,谁都知道有蹊跷,她压低了声音接过了宋老太爷的信:“圣上病倒,这底下的人都会人心惶惶,这流言这么传下去,也的确不是办法。殿下就算是真的监国,若是底下的将领们不服.......也容易生事。”
宋老太爷松了松过紧的领口,坐在炕上倚着引枕朝她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我们心里都有数,你尽管放心。”
他说着,又看着宋老太太郑重叮嘱:“京城怕是要出事,你交代大儿媳妇,让她严禁门户,从此之后,每天进府当值的都要去角门处应卯,出门的也同样对待。”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宋老太太跟宋老太爷这么多年夫妻,自然明白宋老太爷的意思,忍不住悚然而惊:“老太爷,您这......”
宋程濡眉毛往下落,这回是真的叹了口气:“小宜的人出事了。”
他把宋楚宜在黄大仙庙宅子里的事说了,然后看着宋老太太:“陈翰林那些人下狱,都是小宜的报复。”
宋老太太听的又是提心吊胆又是愤怒,最后却又有些茫然:“可是现在圣上病了,我听说很多人最近去你们内阁闹事,闹着要你们重查恭王的案子,让你们把郑三思他们给放出来......”要是建章帝把陈翰林和郑三思他们的罪名定下了再病就好了,现在这样留个尾巴,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又给了那些主和派们操作的余地啊。
而且,宋楚宜的报复哪里能这么轻易?宋老太太再明白宋楚宜的性子不过了,她这个人这样重情义,别人杀了跟她那么久的人,她会这么轻易只让他们下狱就算了,现在还可能连监狱都马上要出来?
这完全不对,这不像是宋楚宜的处事风格,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