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这一句给夏璃的信息量很大。
纯阳被贬去庵堂的时候,她也派了人去半路劫持的,却还是迟了一步。
回来的暗卫禀报说当时暗中加上他们的人一共有三拨人马。
夏璃知道有一拨人是张妃的,可是还有一拨人马是哪里的,她一直不清楚。
那拨人动手实在是干净利落。
却原来,那拨人竟然是安宁的人。
夏璃阖下眼睛,袖中的手指慢慢的攥到一起,一时间她的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一走神,下面的珍妃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倏尔,安宁低喝的声音从底下传了过来。
“谁在屋顶。”
夏璃的心思顿时一收,目光落到底下,却恰好迎上安宁锐利的眼眸。
她站在庭院的灯火处,夏璃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底,那股慢慢从骨子里沁出来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
陌生到夏璃感觉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她。
夏璃的全身隐匿在黑暗中,底下的安宁勉强只能窥的一个身影。
见屋顶上的人迟迟不说话,安宁的嗓音猛地一沉,“还不下来是要我……”
“是我。”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璃淡淡的声音给打断了。
那一刻,安宁感觉自己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僵住了,她甚至都忘了反应。
眼帘中,一道身影从屋顶上掠下来,那抹水碧就这么慢慢的在安宁的眼睛里放大。
她的喉咙像是堵塞住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拢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
夏璃落地后朝安宁走了过去。
往日里亲密的那声阿姐此刻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阿四。”
走近后,夏璃抬手抚上安宁的眉目,出口的话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刚才的那一幕她也没有看到。
安宁的喉咙忽然就哽了一下,对于和夏璃的这份亲情,她是很珍惜的。
“阿姐,刚才你……”
都看到了这几个字她却怎么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夏璃就轻声笑了,她看着安宁的目光带着鼓励,“我的阿四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阿姐很欣慰。”
这一句让安宁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喉咙里酸涩的厉害,可是一颗心被夏璃这句话顿时填的满满的。
而后,夏璃又和安宁说了几句体几话就以自己连日赶路有些疲惫回去了。
表面上夏璃的反应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从怡春宫那扇宫门出来,夏璃就知道,自己心底有个角落正慢慢的垮塌了。
那是不信任,是怀疑。
前世里,在曹州她身死的时候,安宁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个答案夏璃知道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知道了。
只是世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了晚上夏璃就真的梦到了安宁。
梦境里,那仿佛是前世的事情了。
她的意识迷迷糊糊的,眼前也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到,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起先周围很嘈杂,什么声音都有。
再后来四周又慢慢安静下来,过了片刻,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找我?”
这声音从夏璃的梦境中出现的时候,哪怕睡着,她的手指都下意识的攥在了一起。
是南宫一澈。
紧接着出现的是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难道你真的打算启动那道秘术?”
这声音赫然是安宁。
很长时间的停顿过后,南宫一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笑了,语气中明显带着嘲讽,“怎么,你关心我?”
安宁也笑了,“怎么说我们之间也两情相悦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
南宫一澈闻言,笑声顿时比之前大了两分,“什么狗屁的两情相悦,阿四,你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你自己,阿璃对你那么好,却怎么都养不熟你这只白眼狼。”
白眼狼三个字似乎激怒了安宁,她的脸色顿时一沉,“南宫一澈,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么?将她害到如今的地步,现在又想启动秘术让她再次活过来,怎么你以为你的那份愧疚就是爱了吗?”
南宫一澈到了如今的地步,无论安宁说出什么话,他都半点不生气,只是眸光冷淡的睨着她,“阿四,无论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来启动这份秘术,可是在这场谋划里,你便真的无辜吗?”
这句话落下,周围是长久的寂静。
然后夏璃就醒了过来。
此时正是半夜,屋子里一片漆黑,有月光从窗子里倾泄到房间里。
凉淡如水。
角落里的冰块正汨汨的往外冒着寒气,夏璃忽然觉得后背不寒而栗。
那梦境真实的就像发生过。
可是她却半点印象都没有。
那句,阿四,在这场谋划里,你便真的无辜吗?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
从他们的对话里,似乎是在说她已经死了,而南宫一澈要启动什么秘术让她重新活过来。
她身死是在前世,而前世和她生死有关的谋划便是在曹州。
当曹州两个字在她脑海里想起的时候,夏璃感觉自己的脑子忽然嗡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记忆要呼之欲出,可是又被什么东西迅速的压制下去。
她顿时头痛欲裂。
整个人也从床榻上滚落到了地面。
夏璃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头,一双眸子红的似血。
屋子里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外头守夜的暗卫,两抹身影迅速的出现在屋子里。
看到在地上打滚的夏璃时,两个暗卫都是一惊。
他们立刻去通知了顾嬷嬷。
顾嬷嬷披了衣裳过来,很快整座上阳宫灯火通明。
头痛断断续续,顾嬷嬷进来的时候,夏璃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原本抱着自己头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胸口,她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衫。
“公主。”顾嬷嬷惊呼着奔过来。
然而顾嬷嬷的话音一落,夏璃的喉咙涌上一阵甜腥,一口心头血就这么从嘴里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