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想法便在夏璃的脑海中冒了头,她微微拧起了眉头。
一旁的端己见她有些出神,他挑了眉头将手中的酒壶往夏璃的跟前一睇,“要不要来一口?”
夏璃回神,她的目光落到端己睇过来的酒壶上轻轻一掠,最后对上了端己的眼眸,“怎么,让我现在都无法走动,是不想让我离开吗?”
后半句话被夏璃说的别有深意。
端己的动作一顿,他眼中的情绪淡了两分,收回手,他理所当然的道,“是啊,舍不得你们走呢,毕竟……”
说着,端己忽然将手中的酒壶一放,动作利落的抬手朝夏璃的面门抓去——
夏璃虽然下半身不能动,可是周身的敏锐还在,几乎端己一动,夏璃就迅速的抬了手去拦截他的手。
同时,流月手中的软剑再次出了鞘。
端己的手在离夏璃的脸只剩一寸距离的时候顿住。
夏璃稳稳的握住了端己的手,流月的软剑再次抵上了他的喉咙。
两个黑衣人虽然时时刻刻注意这边的动静,却到底还是迟了一步,他们提着剑刚要上前,就被夏璃厉喝了一句,“别过来!”
黑衣人到底顾及端己的安危,硬生生的顿住了身形。
端己却一点都不将自己安危放在眼中,他甚至屈起手指弹了弹流月抵在自己喉咙处的软剑。
他漫不经心的笑,“这么紧张做什么?”
流月立即将手中的软剑往前一睇,那锋利的剑刃瞬间在端己的喉咙上划出一道血痕。
端己仍旧不以为意。
夏璃看着他,慢慢的倾过身子,她抬手手指重重的捏住端己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她的力度不小,半点都不顾及端己喉咙的伤势会不会加重。
端己一不留神喉咙处的伤口就又深了一分,对上夏璃眼眸的那一刻,他慢慢的正了脸色。
“你这人确实狡猾,又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夏璃说着,话锋陡然一转,“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出你的真实用意了吗?”
被人捏住下巴这样的姿势实在是让人不太爽快,端己皱了下眉头后,他的唇角又慢慢的上扬了两分,“既然看透了我的良苦用心,你还这样对待我?”
良苦用心几个字被他若有似无的加重了语气。
夏璃也笑了,即使脸上的易容平平淡淡,却依旧遮掩不住那双眼眸中的潋滟,像是会发光一般,“确实是良苦用心。”
她没有否认端己的话。
端己微微一怔,落在夏璃身上的目光复杂了两分。
夏璃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钳制住端己下巴的手,流月也在她的示意下收起了自己的软剑。
夏璃难得一脸真诚的对端己道,“我知道是你真心想要帮我,又何必故意做出这般令人生厌的姿态呢。”
有那么一瞬间,端己的情绪就要失去控制了,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他轻轻一笑,语气却分外冷漠,“别弄得你好像很懂我似的。”
夏璃挑了眉头,认真的看着端己,“我确实不懂你,只是大概能够猜到你的一些用意罢了。”
也许是难得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又或者是别的原因,端己深深的看了夏璃一眼,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中已经没了任何敌意。
“这话倒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你不觉得我很残暴吗?”
端己的语气平淡,夏璃却一下子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残暴,想来曾经应该有不少人误解过你吧。”
一声误解似乎是戳中了端己的心事,他诧异的挑了下眉头,而后沉默了片刻。
夏璃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半晌,端己才重新开口,“误解却也说不上吧,我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句带着满满的讽刺。
“也对,你是巫师,在这岛上的地位非同凡响,却和他们同流合污,说到底这岛上变成如今的地步,你们这些巫师有很大的责任。”
夏璃说着,语气骤然阴森了两分。
端己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出过这一点,他的眼眸骤然一深,“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璃冷冷一笑,“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长生之法,何况你们还是用这样残忍血腥的方法!”
闻言,端己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连边上的两名黑衣人也是一脸的凛冽。
“你怎么会知道!”
他们的反应让夏璃的心中一下就有了底,她抬了眼睛,“想要知道很难吗?这岛上遍地都是彼岸花,想必这些方法就是你们这些巫师从古籍上找到的吧,真是愚蠢,这世上若真有长生之法,写出那些古籍之人为何没有一个世人见到过?”
端己不语,只是一双眉眼却迅速的阴骘下来。
片刻,他对上夏璃深沉的眼眸,“你可知道这些长生之法是我们几代巫师一直寻求的方法,是几代人的心血。”
端己这话说的很平静,不带任何感情。
夏璃就看了他一眼,“所以你们几代人的心血就是制造了这么一个血腥残忍的岛屿?”
端己沉默了。
夏璃却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端己对这个小岛的深恶痛绝。
那情绪同墨玉一般无二。
但眼前这人到底不是墨玉,夏璃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端己弯腰拾起地上的酒壶,直起身子后,他低声说道,“这岛上真正最有权力的其实是我的师兄末云,我们的义父在临死前将所有的信物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知道这岛上所有的秘密,他的人现在正在外头守着,你们就算要离开也要再过一两日。”
话落,不等夏璃她们反应,端己就迅速的提步进了里屋。
夏璃看着他的背影,一双眼眸慢慢的深了,她松开衣袖下自己紧紧攥住的手,她低头看去。
一手的黏腻,方才短短的功夫她出了一手心的汗。
这话说出去可能也没有人相信,堂堂长公主也有没有把握的时候。
刚才话出口的时候,夏璃其实是在赌,赌她的感觉没有错,所幸她没有赌错。
否则在这样的处境中,即使流月武功高强,她不能动弹,就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主子。”
流月微低的声音提醒了正在出神的夏璃。
她应声抬头,刚要开口,眼神却一下子警惕起来。
有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