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的意思,是不是应该架个高台将本宫给烧了啊!”
夏璃缓步走到人群中,面纱外那双潋滟的眸子清清淡淡,可是当她偏头对上那名官员倔强不屈的眼睛时,她忽然轻声一笑。
针落可闻的大殿中回荡着女子清泠泠的笑声,却并没有让气氛缓和。
在场熟知夏璃手段的官员们顿觉后背一凉,更加的战战兢兢起来。
皇帝看到夏璃后,虽眉头还紧紧拧着,可是紧绷的神情却到底缓和下来。
被夏璃盯着的官员正是钦天监监正廖文礼。
廖文礼被夏璃盯了半晌,隐约开始觉得头皮发麻,却还是直言不讳的开了口,“不知长公主这样盯着微臣做什么?”
夏璃噗嗤笑了,她的眼眸半眯,隐有厉色刮过,“本宫是笑廖大人太可惜了,你这番直言上谏,当初怎么没去御史台?”
廖文礼的面皮顿时通红,他怎么会听不出夏璃话中暗藏的讽刺,当即微微拂袖,眼角眉梢还残留了对夏璃的敌意,“微臣多谢长公主抬举了。”
话落,廖文礼错开夏璃的目光,再次望向皇帝,不顾自己一身的狼狈,还要继续上谏,“皇上……”
“闭嘴!”皇帝一听他开口脸上的怒意就越发深重了。
廖文礼有些着急,被皇帝呵斥后,他眉眼中的执拗就又深了一层,不过到底还是会审时度势,没有再次去触皇帝的逆鳞。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夏璃,在心里默默叹气,她平日里对钦天监了解不多,就连前世,也是南宫一澈多往那边走动,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这廖文礼就是一个认死理的呆子。
这样的人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流朱在信中提过,潜藏在钦天监的内应隐藏的极深,再加上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她经手,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内应究竟是谁。
转眸,夏璃挑了眉头,视线落到钦天监监副吴明辉的身上。
“不知道吴大人对此事又是怎样的看法呢?同样也认为是本宫的原因导致天生异象吗?”
她浅笑吟吟。
吴明辉却只觉头皮一紧,皱了皱眉头,他正要开口,就听到殿外忽然唱和起来——
“清妃娘娘驾到~~”
皇帝素来看重夏璃这个长女,更是早有命令,后宫中人来往勤政殿,只有夏璃可以不予通报。
皇帝掀起眼皮朝门口看了过去,当那道娉婷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下意识的提步迎了上去。
夏璃微微吃惊,眼帘中,清妃一身素色的宫装,脸上戴着一巾面纱,仅露出一双精致的眉眼,遥遥的望过来,看的人半边身子都要酥了。
若是在场的官员们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清妃露在外头的眉眼,和夏璃露在外头的眉眼是出奇的相似。
只是皇帝的妃嫔,做大臣的可不敢直视。
清妃刚走了两步就被迎上来的皇帝搀扶住了,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和之前大发雷霆的皇帝可是判若两人!
“你这两日不是着了风寒,怎么还出来走动?仔细病情再加重了。”皇帝一脸怜惜的道。
清妃娇声一笑,声音温软,“听闻皇上在这边大发雷霆,臣妾也是担心皇上。”
夏璃站在原地,这会儿慢慢的提步走过去,方才清妃进来,夏璃一看对方的眉眼就知道这人正是和自己交过手的圣女。
而清妃对夏璃的身份更是烂熟于心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一上前,夏璃便娇嗔道,“父皇,你都不告诉儿臣,后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位娘娘了?”
皇帝一愣,以为是夏璃不喜欢清妃,他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却不想撞进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中。
夏璃望着清妃眉眼带笑的样子,分明是喜欢极了,皇帝也笑了,“回宫匆忙,朕一时给忘了,现在知道了也不算太迟啊,璃丫头,这是你清母妃!”
一声清母妃让夏璃拢在袖中的手指蓦然紧了一紧,回宫匆忙,皇帝却知道了清妃身患风寒,再加上一声清母妃,夏璃就是再眼瞎也认清了皇帝对清妃的上心。
即便是以往的熹贵妃,皇帝也只在夏璃跟前称一声熹贵妃,让唤母妃却还是头一回。
夏璃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她还没有开口,清妃便松开了皇帝的手,笑吟吟的上了前,“这便是长公主吧,母妃听皇上提起过好多回呢,每次皇上说起,都称赞的合不拢嘴呢。”
闻言,夏璃故作欢喜,“真的吗?”
就是不接那声清母妃。
皇帝低低咳嗽两声,“璃儿,怎么不叫人?”
清妃迎上夏璃的目光,一双眼睛隐隐翘起一丝似笑非笑。
夏璃却冲两人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清妃娘娘如此年轻貌美,依璃儿看一声姐姐都当得!”
“荒唐!”皇帝笑着呵斥,倒也没有再强求让夏璃喊清妃母妃。
清妃捂着嘴笑道,“那我和皇上成什么了。”
话落,她抬眸看着皇帝,有心让他接话。
皇帝撇见了夏璃眼中微微浮动的冷意,心里明白夏璃的想法,再开口时,他转移了话题,“既然来了,一会儿就留在这里用膳。”
清妃含笑点头,也不再称呼上头纠缠了。
随后皇帝又和清妃说了两句,就让高庸将清妃送去了内殿。
转过身,皇帝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怎么一个个的还跪在这里,是想要朕给你们留膳不成?”
廖文礼还想再说,身边的吴明辉不着痕迹的扯了扯他的衣袍。
廖文礼收敛了情绪,心不甘情不愿的弯下腰,“臣等告退!”
皇帝冷哼一声,他毫不客气的警告这些钦天监的大臣,“朕将狠话撂在这里,若是日后朕还在宫中听有宫人议论此事半句,朕就拿你们钦天监开刀!”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官员一个个大惊失色,本想抬眸和皇帝辩驳两句,可是一撇见皇帝眼中的冰冷,众人再次心惊。
见无人反驳,皇帝满意的扬了扬眉,“退下吧。”
在场的所有官员依言退下。
等到大殿中只剩下夏璃和皇帝父母俩的时候,夏璃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帝一惊,连忙弯腰去扶,夏璃却侧身避开了,她以额触地,言辞恳切的道,“父皇,您对璃儿如此看重是璃儿的福气,母后生下澈之后就撒手人寰,为难了父皇辛苦拉扯我们两人,母后在天有灵,定会倍感欣慰,只是还请父皇谅解,儿臣心中的母亲只有母后一人,是断断不能唤她人为母妃的,请父皇保留母后死后的最后一点尊严吧!”
夏璃故意把话说的如此严重,话语中明里暗里都在提醒皇帝,即使眼前的清妃长的再像先皇后,也终究不是。
皇帝怎么会听不出夏璃的言外之意,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弯腰扶起了地上的夏璃,“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