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离大步出去,今日的定亲宴在淑贵妃的主持下,并没有出什么岔子,秋夜离仅在最后的时候露了一面。
听说皇帝那边,淑贵妃已经亲自替秋夜离解释了。
秋夜离记下了这个恩情,也算是间接的同淑贵妃结成了盟友。
他一路避人耳目来到了夏璃所在的屋子,隔着一道门,他抬起的手竟然迟迟落不下去。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夏璃清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秋夜离抬起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他轻咳一声,推门而入。
一眼望过去,秋夜离便看到了坐在里间屏风后的那道身影,脚下的步伐微微一滞。
夏璃偏头望过来,眼帘中是秋夜离越来越近的身影,依然是如此的俊秀挺拔,却再也不是她的良人。
想着,她的眼睛陡然一涩,道,“秋夜离,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和顾若馨成亲的苦衷究竟是什么?”
秋夜离到底没有越过那道屏风去,听着夏璃的这番问话,他的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欢喜的是夏璃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变心,酸涩的是他不能将这个苦衷告诉她。
沉默了片刻,秋夜离缓缓道,“不是苦衷,是利弊权衡。你身在朝堂自然明白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想在朝堂中立足,他的身后必须要有一个支撑的权臣,顾相便很不错。”
饶是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夏璃却没有想到他会给自己这么一番说辞,可是于情于理,秋夜离说的都是对的。
她豁然站起,“只是为了权衡利弊你便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说话间,夏璃步步走近,终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的那瞬间,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猩红的眼睛。
“是。”
秋夜离看着夏璃的眼睛,蓦然开口。
夏璃笑了起来,只是她越笑,眼中的泪水就越发汹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秋夜离看着夏璃此刻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指几次想要抬起又生生的按捺住了,最后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本应如此。”
他冷漠的道。
几乎秋夜离的话音一落,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他的胸口席卷而来,一股腥甜从喉咙涌出。
只是这一刻两个人都生生的忍耐住了,将满嘴的腥甜一点一点的咽了回去。
夏璃上前一步,将一直捏在手里的荷包慢慢的抬起,将嘴中最后一口猩甜压下,她一字一句的开口,“这荷包本来是送你的定情之物,如今被人弃了,自是不必再留了。”
话落,她猛然调动体内的内力,用了将近十成的气力生生的将手中的荷包震成了碎片。
秋夜离的瞳眸一震,眼帘中,夏璃微微侧手,手中的荷包碎片如飞絮一般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当手中最后的一块碎片落下,夏璃收手,从秋夜离的肩头擦过时,她轻声开口,“血玉就在里面,荷包碎,血玉还,你我之间往后再无半分情谊。”
秋夜离的身子猛地一跌,夏璃已经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片刻,他猛地转身,如疯了一般去追夏璃,可是他一从屋子里出来,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陌生的景致,有宫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是夏璃的身影。
他把他的阿璃亲手给弄丢了,秋夜离站在原地,低低的笑了起来。
片刻后,笑声越来越大,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了头,肩膀耸动的越发厉害。
秋夜离其实心中明白,他不能追上去,也再也追不上去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的荒凉如杂草一般疯狂的滋生萦绕,直到将他的一颗心束缚的再也透不过气,心便也跟着死了。
他笑,地面上却落了一地的水渍。
来来往往的宫人们皆被秋夜离癫狂的模样吓到,一个个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半分。
陆德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秋夜离又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他大惊失色的上前将秋夜离搀扶起来,同时还不忘凌厉的环了周围的宫人一眼,“今日的事情若是被传了出去,你们的性命不要紧,可千万别祸及了家人。”
宫人们一个个顿时惶恐的往地上一跪,“奴才奴婢不敢。”
陆德哼了一声,搀扶着秋夜离便往里面的屋子去。
一进来,秋夜离的身体就如破败的落叶陡然往地面滑去。
陆德一个人抱着吃力的紧,连忙叫来一个暗卫帮忙,才勉强将秋夜离扶到了床榻上。
却不想,秋夜离一被扶到床榻上就突然清醒了两分,他挣扎着滑下床,嘴里嘟囔着,“这上面有阿璃的气息,我不能破坏了去。”
陆德的眼睛陡然酸涩,他叹道,“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
秋夜离吃吃的笑,那一双凤眸湿意明显,再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往日的清冷淡漠。
夏璃仿佛将他最后的一点生气都带走了。
看的陆德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只得将秋夜离搬到了屋子里的罗汉床上。
幻影匆匆的从外头进来,“殿下,皇上往这边过来了。”
秋夜离眼睛里的微末情绪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
夏璃回到边城仅用了十五日,她胸口的伤再次裂开,看的流月一阵心疼。
可是当流月一抬头看到夏璃眉眼中的死寂后,再多的话涌上喉咙都说不出来了。
“近日军中情况如何?周云国可有再战?”
许久,夏璃才慢慢开口,只是那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仿佛曾狠狠的痛哭了一场。
流月收了心思,将军中的情况一一禀报过来。
在夏璃离开后,夏胤派去偷袭的暗卫一把火烧了周云国的粮草,近些日子周云国军营兵荒马乱,根本无瑕顾及战事,无论大夏的士兵如何挑衅谩骂周云国就是不出战,倒是安生了一些日子。
“不过,”流月的语气一顿,她迟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夏璃的跟前,“主子且看看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