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俊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些人是怀疑他的表哥是杀人凶手了,对上这一双双瞧过来的眼睛,他嗫嚅道,“我……表哥……表哥只是偶尔有些容易生气而已,他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柳琛沉了眼睛,“是不是杀人凶手不是你说了算的,快将你知道都说出来。”
“这……”
顾长俊转了转眼睛。
夏璃挑了挑眉头,轻轻甩手,手中的匕首就这么朝顾长俊的双腿间飞过去。
顾长俊瞪大了眼睛,额头上的冷汗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半天都不敢低头去看。
柳琛摸了摸鼻子,默默的退后一步。
刘大人、师爷、仵作三人好一阵面面相觑。
“可想好了?”夏璃轻轻柔柔的开口问。
顾长俊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慢半拍的抬手去擦自己额头的冷汗,他磕磕巴巴的回答,“想……想好了。”
“那就说吧。”
夏璃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
半晌后,夏璃和柳琛两人从府衙出来。
方才顾长俊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其实除了说出了顾无锡性格有点问题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夏璃和柳琛便立即笃定顾无锡和这桩案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从顾长俊别院中搜出来的女尸到现在都没有确定身份,只知道是遭人强暴受虐致死,死相可怖。
如今夜色渐深,凛冽的寒风迎面刮来,吹在脸上就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
夏璃和柳琛的脸色都十分沉重,许久都没有开口,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瞬间在两人的耳朵里被放大。
走了一段路,柳琛忽然停下了脚步,“这案子不要再查下去了。”
夏璃倏然抬眸,那面纱外的眉眼迅速的划过一丝锐利,她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柳琛深吸了一口气,他脸色有些难看的开口,“如今我们要依靠顾员外的粮食,他的儿子就一定不能……”
“我连夜让人送信回去,让帝都那边调粮过来!”
夏璃沉声打断了柳琛的话,一开口刺骨的寒气便从嘴巴灌入,连呼吸都生疼。
柳琛拧了眉头,眼帘中夏璃已经大步走到了前面,她的身形绷紧,每走一步脚步都仿佛非常沉重,柳琛只得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回到军营,夏璃果然连夜让海东青送信回了帝都。
同秋夜离彻底了断后,这海东青是她唯一留下的了。
做完这一切,夏璃一脸疲惫的趴在了桌子上,跟前的炭盆烧的正旺,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她眼睛闭上的时候,一声秋夜离就这么从她的唇边溢了出来。
……
第二日,夏璃还没有等到帝都的回信,顾员外便带着下人找到了军营。
她从流月那边听到消息的时候,柳琛已经让副将请了顾员外进了军营。
夏璃的眼眸微微一沉,提步便从自己的营帐出去,只是帘帐才刚刚抬起,她的身形便顿住了。
隔着一段距离,柳琛正笑眯眯的送了顾员外出来,后者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容。
像是觉察到了夏璃注视的目光,柳琛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遥遥的看了夏璃一眼。
他眼睛里的意思非常清楚,并不想让夏璃过去打扰。
夏璃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她的脚底瞬间不受控制的往上升了起来,正是她出神的这片刻功夫,柳琛已经让副将送了顾员外出军营。
目光中,折返的柳琛步子一转,迈步朝夏璃这边走了过去。
夏璃皱眉看着,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步还是两步的时候,一个士兵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将军,陈姑娘昏倒了。”
柳琛的身形瞬间顿住,他深深的看了夏璃一眼,淡淡的扔下一句希望长公主以大局为重便快步朝陈莹所在的营帐大步过去。
夏璃看着柳琛匆匆的背影,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流月迎着寒风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夏璃瞬间凌厉起来的眉眼,她惊讶,“主子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言,夏璃眉眼间的情绪立即收敛,她返身,和流月一前一后的进了营帐。
“少时,父皇常常和我说,掌权者要懂得舍弃,我也曾告诉澈之,朝堂权术平衡之道,可是如今,我却……呵。”
夏璃说着忽然嘲讽的笑了起来。
她的喉咙轻轻耸动,笑意却尽是苍凉。
流月的眉眼一阵触动,她一脸关切的问,“主子可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你说一人的命和万千将士的命孰轻孰重?”
流月一怔,又很快反应过来,“自然是万千将士的命重要,若没有这些将士在沙场上的拼死搏杀,哪来的岁月静好。”
“是啊,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可是若被放过的那人是……”
杀人凶手几个字还没有从夏璃的嘴里说出来,跟前的流月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主子,很多事情本就经不起推敲,既然柳少帅已经做了决定,你便不要在忧心这些了。”
夏璃一震,显然柳琛已经交代了流月,可是夏璃如今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两具女尸的惨状,她又如何能……
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攥紧,“你退下吧。”
流月应是,起身出了营帐。
到下午的时候,府衙那边传来消息,前些日子的杀人案件已破,凶手正是顾长俊。
满城哗然,却没有一个人质疑过这个结果,所有百姓都认为是顾长俊罪有应得。
却没有一个百姓知道,其实就在昨晚,顾长俊身上的嫌疑已经被彻底洗清,如今为了顾员外手中的粮食,才将顾长俊推出来做了替罪羊。
果然如夏璃猜想的那般,顾员外之所以四下为顾长俊奔波其实是为了真正的凶手,他的儿子顾无锡。
可是顾员外如此忌惮顾长俊,仅仅是因为顾长俊知道顾无锡真正的性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