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们对视一眼,立刻派出一人回去禀报,其余几人将宗人府几个出口围的水泄不通。
……
数队禁军踏着夜色而来,瞬间功夫上阳宫门外便灯火通明。
禁军分成两列,宫人抬着的肩舆在宫灯微薄的亮光中缓缓过来。
肩舆落地,一个宫人伏在地上等待上头的少年下来。
少年却纹丝不动,他单手撑着下巴,在跟前明亮的火把映衬下,那双眼眸中泛起的幽芒,莫名的阴戾。
良久,直到身边的小路子轻轻的唤上一声皇上,少年才将将抬眸。
又是一年初春,空气中的微风带着些许的寒意,吹着树上枝繁叶茂的树叶簌簌作响。
“敲门。”
夏澈之启唇,眼睛里的阴戾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仿若温良无害的翩翩少年。
小路子立刻给身边的宫人睇了一个眼色。
宫人不敢迟疑,迅速的上前敲响了上阳宫的宫门。
只是一声两声落下,上阳宫内却始终没有宫人前来开门。
片刻,宫人返身朝小路子看了过去。
小路子轻轻的咳了一声,俯身对夏澈之道,“皇上,长公主大约是……”
“敲不开便撞开。”
夏澈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那微微半眯的眼眸,分明已经失去了耐心。
小路子大惊失色,正想劝阻两句,夏澈之凌厉的眼锋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小路子一窒,慌忙的挪开目光,颤颤巍巍的开口,“撞……撞门。”
很快站在上阳宫门口的宫人就被上前的禁军毫不客气的推到一边。
砰砰的撞门声瞬间在安静的夜色中回响起来,惊飞了一树的鸟儿。
撞到第五下的时候,上阳宫的宫门已经隐约摇摇欲坠,只是夏澈之既然没喊停,禁军们自然不会收手。
片刻,随着重重的哐啷一声,上阳宫沉重的宫门轰然倒地,倒地的宫门扬起一阵碎屑粉末,待这阵粉末散去,上阳宫里头的明亮瞬间和外头的亮光融合。
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便在这个时候映照入外头众人的眼帘。
素来潋滟的眸子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的望过来,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却瞬间让外头的众人后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寒意。
数个宫人环伺在夏璃身边,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又惊又怒。
肩舆上的夏澈之终于起身,似乎是被夏璃望过来的眼神震慑住了,他的唇瓣嗫嚅了几番,最终只挤出了一声姐姐。
只是如今这声姐姐落到夏璃的耳朵里,她却觉得讽刺无比。
夏璃掀了掀眼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皇上还是不要这样称呼我为好,我只怕担待不起这一声姐姐。”
夏澈之的身子一晃,抬起的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顿了片刻,他慌慌忙忙的上前,试图解释,“弟弟是看姐姐宫里……的宫人迟迟不来开门,这才……”
夏澈之一顿,目光落在夏璃肩头披着的外袍上,显然是匆匆从床榻上起来的,他笑了下,“姐姐既然站在庭院中,怎么不派人知会一声呢,若是误……”
那个伤字还卡在喉咙,夏璃凉凉淡淡的目光就这么笼罩了过来,“我若是派人知会了,又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呢,对吧,我的好弟弟。”
好弟弟三个字被夏璃刻意咬重了语气,夏澈之的脸颊微微一热,似乎是不好意思,他微微的恼怒起来,“姐姐又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和弟弟说话呢,弟弟也是为了姐姐好!”
夏璃冷冷一笑,眼角眉梢的薄凉仿佛一点一点的浸染出来,“我就是不要让人知会,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为了这个皇位可以对你的亲姐姐做到什么地步,若换了安宁,你可会舍得如此对她?”
“我……”
夏澈之拧紧了眉头,欲言又止。
夏璃却瞬间从他的情绪中看出了答案,“你舍不得,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姐姐了!我们之间哪里还有信任可言!”
被夏璃当着宫人的面一再指责,夏澈之到底还是恼怒了,他蓦然扬了声音,“姐姐何苦这样逼迫于我!”
“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从来都是你和安宁在逼我!”
话落,夏璃猛地拂袖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宫苑深处。
夏澈之面沉如水,偏偏一旁的流月也一脸不赞同的开口,“殿下,您如今身为九五至尊,却怎么这么容不下自己的亲姐姐呢?若非您和四公主心中有愧,何必如此忌惮长公主,连休息都要在暗中派这么多人监视!殿下,您变了。”
夏澈之后退两步,流月曾贴身在他的身边保护许久,情谊自然于其他的暗卫不同,见她也这般指责自己,夏澈之的眼睛都要红了。
流月说完,一脸失望的转身进了内殿。
偌大的上阳宫瞬间鸦雀无声。
小路子匆匆的跑上前搀扶住夏澈之摇摇欲坠般的身体,脸色担忧的唤了一声皇上。
谁知夏澈之听到这声称呼却瞬间怒了,“别这样叫我。”
小路子立刻往地上一跪,从善如流的道,“奴才该死。”
呵。
夏澈之笑了一声,灯火通明的亮光中,他踉踉跄跄的转过身,从跟前倒地的宫门上踩过的时候,他又断断续续的大笑起来,一声赛过一声,宛如疯魔了一般。
守在外头的禁军们看到这副模样的夏澈之不禁面面相觑。
走到肩舆跟前,小路子匆匆跟上来本想搀扶着夏澈之上肩舆,却不想他直接从肩舆的旁边过去了,一个人往前方漆黑的宫道过去。
小路子从一个宫人手中劈手夺过宫灯,迅速的跟了上去。
……
寝殿内,夏璃枯坐在美人榻上,明艳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潋滟的眼眸仿佛落在跟前的烛台上,又仿佛透过烛台看向虚空的某一处。
啪嗒一声,一滴通红的烛泪从烛台上坠下,红艳艳的好似鲜血,夏璃看的入神,下意识伸手去接。
这一幕恰好被进来的流月看到,她立刻惊呼一声,迅速的奔了过去。
却还是迟了一步,那滴烛泪已经落在了夏璃的手心,滚烫的温度瞬间将她的手心烫红。
“主子。”流月眼眸通红的拉过夏璃的手。
夏璃不让,低垂下来的目光仍旧落在自己的手心,须臾之间,那滴落到夏璃手心的烛泪已经变得坚硬。
她像是找到了乐趣,又将手伸到了烛台下。
流月连忙去握夏璃的手,一开口,声音已经哽咽的不像话,“主子,会痛的。”
“痛才好,痛能让人清醒。”夏璃甩开流月的手,重新将手放在了烛台下。
殷红炙热的烛泪瞬间铺满了她的手心,红艳艳的。
一旁的流月顿时哽咽的不像话,那一声又一声的主子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