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结束,宾客离去,柳湘莲身着大红的衣服,端坐在洞房里的一张凳子上,从那酒壶中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然后一饮而尽。
尤三姐伸手掀起头上的盖头,偷偷的看着那背对着自己正自酌自饮的柳湘莲,不免眼角含笑,放下了帘子道:“夫君,这都深夜了,该就寝了!”
柳湘莲身子一僵,心道已经深夜了么?他望了望大开的房门,还有门外那天边挂着的一轮寒月,冷若冰霜。
“你先歇息吧,我还不困。”柳湘莲说道。
尤三姐见柳湘莲只背对着自己一味的饮酒,想着他父母早早离世,孤苦一人,昨日更是听闻,那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的林如海,也已于近日离世了,今日大喜的日子,不免会心生伤感,于是将本该由新郎掀起的盖头扔了,然后走到柳湘莲身旁坐下道:“那我陪夫君饮几杯吧。”
尤三姐说着,拿过柳湘莲手中的酒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正在此时,紫鹃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柳大哥,小姐,小姐、、、、、、”
还未等紫鹃说完,那柳湘莲早就一跃而起,出了房间,然后朝着林黛玉所在的潇湘馆飞奔了过去。
尤三姐刚刚举起杯子,见柳湘莲就这样走了,看了一眼正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紫鹃,问道:“紫鹃姑娘,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紫鹃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复了心情道:“小姐醒了!”
然后扶着门框,离开了。
尤三姐一时间呆立当场,泪珠儿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伸出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念一想,林如海将柳湘莲收为义子,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就连他现在这一身官身,也是当年林老爷在陛下面前举荐的,现如今林老爷去了,林家小姐昏迷不想,他那样一个重感情的人,肯定非常在意。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
尤三姐想着、正要跟着出去,却见一个蒙纱的女子走了进来,挡住了尤三姐的去路。
“你是谁?”尤三姐皱了皱眉头问道。
“早就听闻尤三姐是个刚烈的性子,只是脑袋忒蠢笨了些,成了别人的玩物,还犹不自知,我若是你,怕是早就抓起那床前的鸳鸯剑,羞愧的抹脖子自杀了!”那女子嘲笑道。
尤三姐听了,一脸的茫然道:“你说的什么,我不太懂!”
那女子施施然在房中坐了下来,然后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斜看了尤三姐一眼,这才娓娓道来。
尤三姐的脸上一时间满是震惊,羞愤,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是没有了踪影。
尤三姐痴痴的坐在那张椅子上,一时间百感交集。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柳湘莲已经是走了进来,满脸的疲惫。
“林家小姐,醒了?”尤三姐试探着问道。
“已经醒了,只是身子尚有些虚弱!”柳湘莲一边说着,一边拿剑就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尤三姐问道。
“玉儿病情还不稳定,我怕她出意外,今夜准备在外边守着!”柳湘莲言道。
“可是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尤三姐大声道。
柳湘莲一愣,转身一脸的抱歉道:“对不住了!”
“柳湘莲你给我站住!”尤三姐一时间泪如雨下,原来果如那位女子所言,柳郎与自己结婚是假,一切都是为了她,冲喜,冲喜,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只是让她醒来的一味药引子罢了。
原来他真的从未认真看过自己一眼!心里也未有自己哪怕一刻!
“你到底想要怎样?”柳湘莲见尤三姐一味的纠缠,颇有些心浮气躁道。
“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只是你若心里没我,为何又要娶我,就那林家姑娘是女人,难道我就不是?既然你如此绝情,你的剑,我还给你,自此我们一刀两断,互不相欠!”尤三姐说着,摘下挂在墙上一的一柄剑,然后朝着柳湘莲递了过去。
柳湘莲眉头一皱,正要伸手去接,只见那尤三姐右手回肘,只望项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不知那里去了。
柳湘莲一时间呆立当场,紧接着一把抱住了倒下去的尤三姐,看着尤三姐绝美的面容,想起她之前倔强的性子,还有此时的刚烈,一时间五内俱焚,一口血吐出,差点晕了过去。
“原不知你是个如此刚烈的女子,竟然是我错怪你了!”柳湘莲喃喃道。
正在柳湘莲心痛之时,忽听环佩叮铃,一袭红衫的尤三姐从外而入。
只见她一手捧着鸳鸯剑,一手捧着一卷册子,向柳湘莲泣道:“妾痴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报此痴情,只可惜从此再不能相见矣。”
尤三姐说完,身形化作红色的玫瑰花瓣,就这样散落满地,柳湘莲步履踉跄,双手想要抓住那些花瓣,即使双手被玫瑰花刺刺得满是血迹犹不自知。
“来自情天,去由情地。前生误被情惑,今既耻情而觉,与君两无干涉。”等到柳湘莲追出门外,只听天外一声轻语,接着一阵香风,连着那玫瑰花瓣也无影无踪了。
柳湘莲惊觉,竟似梦非梦,睁眼看时,已是来到了一处破庙,旁边坐着一个跏腿道士捕虱。
柳湘莲便起身稽首相问道:“此系何方?仙师仙名法号?”
道士笑道:“连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过暂来歇足而已。”
柳湘莲听了,不觉冷然如寒冰侵骨,掣出那股雄剑,将万根烦恼丝一挥而尽,便随那道士,不知往哪里去了。
转眼过了一日,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林黛玉在紫鹃的搀扶下,来到了亭子里,吃了些点心,晒了一会太阳,又聊了一会天。
“都这个时辰了,柳大哥还有柳家嫂子怎么还没出来,要不我们去看看?”紫鹃见林黛玉提不起精神,开口道。
“人家夫妇新婚燕尔的,你去凑个什么热闹?”林黛玉言道。
“柳大哥那个不善言辞的人,很难看到他窘迫的样子,今日倒是一个机会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呢!”紫鹃引诱道。
林黛玉听了,觉得大有道理,想着柳湘莲窘迫的样子,不免笑了起来,艰难的站起身子,在紫鹃的搀扶下,向着柳湘莲新婚的院子而来。
两人见院门大开,先是在外面喊了几声,见没有动静,这才走了进去,见里面的房门也是打开的,就走了进去,才发现房内空空,没有两人踪影,林黛玉一时间皱紧了眉头,正要问身旁的紫鹃,突然看到了地上的几片花瓣,还有那一柄沾了一缕血迹的鸳鸯剑。
林黛玉缓缓的拿起鸳鸯剑,纤细的手指触及那捋血迹,顿时昨日的光景如梦如幻,一股脑的钻入到林黛玉的识海之中,吓得林黛玉赶忙扔了那剑,一时间泪如雨下。
紫鹃见林黛玉突然满脸泪痕,神色有异,以为小姐被宝剑伤着了,赶忙上前抓住了林黛玉的手,担心道:“怎么了,可是伤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