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听着营外传来的人吼马啸,透过匠营大仓库的窗子望着天上的一轮残月,面色森然。
不论前世今生,朱由崧最是痛恨假借神明天意,兴风作浪为害一方的邪教。
若真的是活不下去为口吃的铤而走险,杀官造反,他朱由崧两世为人,别看他一朝穿越,血脉加身,遁入皇室,成了大明这个地界最大的封建代表性人物,但他心里本就有对无产阶级的天然同情,说不得还得敬他们是一条汉子!
可是京营将士护卫中枢,这白莲邪教竟然也敢把手伸进来,实在是罪无可恕。
此时正属岁末,一轮残月当空,散着微弱的月光,落在地上也是道路难辨,聊胜于无罢了。
朱由崧又眯眼看了一下月色,就要带人出去。
“殿下稍待!”
朱由崧转身看去,方才京营大乱,喊杀声传来,仓库中就有一股不小的骚动,不少妇孺已被家里的男人遣回家去,也有不少妇人拖着自己男人走了,朱由崧见状也并未着人阻拦。
匠营中人不是兵将,他们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手里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冷兵器时代的盔甲戈矛,防护力和杀伤力均不容小觑,让他们不着寸甲拿着短锤、短斧上阵,去跟京营的长矛长枪去碰,那不过是送命罢了。
所以虽然他们人数不少,但朱由崧却没有号召他们参与平乱的意思,如果真的领了出去,匠营怕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对平乱就算有所助益,但伤亡也怕是不小。
况且这些个能工巧匠,在他和朱由检眼里,全都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种子,一个个全都宝贝着呢,怎么舍得他们出战?
不过此时朱由崧他们立身的大仓库中,还剩了不少工匠,匠营中的几个部头一个也都没走,只是神色各异,正在低头叙话,几人促首而谈,最后推让一番,石部的徐向清走向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朱由崧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我匠营方受陛下之赏,敢不争先?待我等点齐人手,愿追随世子,助殿下一臂之力!”
朱由崧心里有了计较,自然不会让匠营中工匠出阵,不过他们主动请战,朱由崧心里也满是欣慰,看来今天他这个皇帝代表福王世子的慰问还是有了一定效果的。
朱由崧森然的面色稍解,轻轻一笑,解释道:“徐老,此时月色昏暗,道路难辨,匠营中人也无甲胄,亦缺乏趁手的兵器,贸然随我出营,只怕徒增伤亡。你等好生守好营盘,安抚家中妇孺,照顾老弱,明日天明,兵乱自可平定,我自来跟匠营讨一碗热茶,到时——。”
徐向清听着眼前这个福王世子耐心给他解释,又感念这个福王世子担忧他们匠营伤亡不舍得他们出战,虽是寒冬腊月,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遂不待朱由崧说完,连忙解释道:“回禀世子,小人不敢欺瞒世子,匠营虽然甲胄不全,但是新制了一批火器,还未交付。我等不与那些贼兵短兵相接,只需站在远处激发火枪便是!”
“火器?”
“正是!”此时站在后面的器部部首邓满仓出列,接话道:“前些日子匠营报呈的勾连装置设计已经稳定,所以王公公令我们先制出一批火枪来检验这个……质量!”
朱由崧心中一动,想起了燧发枪这事,忙问道:“有多少支?”
“有五百支,全在仓库!”
说话间,人群散开一条路,远处的工匠搬着几十只木箱走了过来,当着朱由崧的面打开其中一箱,只见箱子里面的稻草中码着几只火枪。
邓满仓献宝一样取了一只拿给朱由崧,朱由崧接过来就着火把的光亮打量着大明这第一批燧发火枪!
这把枪端在手里微沉,怕是有十来斤重,看了一眼枪口,这口径应该在两厘米上下,竖枪立地,枪口都要超过朱由崧的下巴,应该有一米六上下,朱由崧将火枪端在手里,仔细端详着位于枪柄出的燧石激发装置,这套装置倒是与后世朱由崧在博物馆里面看到的遂发枪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