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营来的精壮已经派出去捉拿还在京营四处乱窜的兵卒,这些人也不问缘由一概关押,等到天明之后再审,看看混在其中的有没有闻香教的叛军。
京营当中的情势逐渐得到了控制,见此朱由崧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开始带人巡营。
此时巡营一是搜剿闻香教余孽,二是盘点京营当中的损失,三是找到有思政留守的营帐,派他们出去协防救火。
诺大个京营朱由崧一行人一夜自然巡查不完的,朱由崧这时候没时间也没心情,搞什么礼贤下士的把戏。
不然他今夜在京营当中的所作所为,被有心人透露到一些文官武将的耳中。第二天朱由检的御桌上必定摆满了弹劾自己或者自证清白的折子。
如果那种情况出现了,就算朱由检跟他再铁,该走的流程和程序也躲不过去,到时候辩白的折子写起来,这个年也就不用过了。
所以朱由崧打算进了营帐只问几个人员是否齐全的问题,然后每个营房中抽调部分兵卒赶去维稳,稳定京营中的情势。
朱由崧要进营帐,自然不能冒冒失失的直接闯进去。
此时已经有人在前面打头阵了,询问各营帐的情况,预先排查营帐中是否有闻香教的漏网之鱼。
朱由崧徐徐踱步也不作他想,待胡天德从里面出来之后,他才皱着眉头进去。
当胡天德掀起营帐遮挡寒风的棉门帘之后,朱由崧甫一进门,里面十多个兵士已然单膝跪地,高声唱喏道:“参见总思政大人!”
看到这些恭敬的兵士,朱由崧紧皱的眉头松了,说道:“起来回话!”
“诺!”
朱由崧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有些唏嘘,这些兵士住的实在是不怎么样,比匠营的房屋还要差上几分。
由于京营在此常驻,所以他们并没有用行军帐,而是垒土为墙,用杂草装填其中当做泥土的筋络,上覆茅草。
一座低矮的茅草屋,就是京营中兵卒的营房。
因为冬天天寒,营房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还用几片破碎的瓦罐给遮挡住了,想来是为了遮挡寒气用的。
此时屋中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等到朱由崧进了屋,胡天德才派人又燃起两支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将屋中照亮。
屋中也没有旁的陈设,只有一铺土炕,营中的人都是睡在这炕上的。炕上没有褥子,只铺了一张大草席,然后就是十多张破破烂烂的被子。
朱由崧虽然想端着些架子,不跟这些士兵过分亲近,免得落人口实,可是他骨子还是一个普通人,后世人,等级观念在他眼里一直都不够牢固。
看到火炕,朱由崧已经将之前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
他走过去摸了摸火炕,发现入手冰凉入骨,眉头一皱,这火炕并没有烧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炕上还躺着两个人。
屋中并不宽敞,方才由于人群遮挡,他们躺的又靠里,进门那刻朱由崧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朱由崧心中纳罕,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一人面色发青,已经没了呼吸。一人面色惨白如霜,嘴里还在呕血,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是没救了。
这二人眉目间还带着一些稚色,想来年纪并不怎么大。
朱由崧瞅着这两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小兵,心中一酸,刚要吩咐胡天德催促军中的郎中过来,屋中一个年轻的兵卒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见到朱由崧回头看他,红着一张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旁边的泽袍忙要将他扶起,朱由崧却抢先一步将他掺起,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腿上裹着一条染血的烂布条,此时伤处还在往外渗血。
朱由崧忙道:“且先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回大人,小的叫李铁。”
李铁手足无措地被朱由崧扶着坐在了炕沿上,屁股刚刚挨到了炕沿儿,见到朱由崧直起身想要说话,又想挣扎着站起来。
朱由崧见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老实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