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秋燕依靠自己多年宫里人的见识,猜测这个新衙门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差使,不然浣衣局的女官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些人过来?
这个新开的衙门估计也不是什么得势的衙门,看这地方年久失修,甬道里面长满了杂草,朱红色的宫门已经掉了漆……这副破败的景象,宫内二十四监,哪个衙门似这种光景?
宫里的行走女官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跟他们说,只是带她们到了地方,却也不去喊门,到了地方就直接走人了。
交接都懒得做了,这样态度,却是让关秋燕颇为苦恼。
万事开头难,这个新衙门的主官若是觉得自己被扫了面子,说不得就要殃及池鱼,把火撒到她们的头上。
到了地方,没人交接,这新衙门开张,也无人把守,这可就让关秋燕这批浣衣局来的人进退为难了。
宫里严苛的规矩,这些最底层的宫人最深有体会,动不动就会挨板子。如果上前叫门被人拿了错处,那是没好果子吃的,遂人人瑟缩不前,谁都不敢上前叫门。
浣衣局出来的这批人平日里受尽欺压,胆小如鼠,连叫门都没有这个胆量。
这些人都看着关秋燕,希望她能出这个头。
关秋燕虽然也是个受罚的仆役,可她却又不同。
她是这群人里面唯一一个识字的,知道怎么应答才算得体,关秋燕看着面前一个个面黄肌瘦,根本挺不直腰杆的宫人,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关秋燕刚走到门前,破旧的大门恰时“吱呀吱呀”从里面打开了,关秋燕一行人赶紧低下了头去。
里面出来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均穿着一件新奇的深蓝色翻领对襟马褂,下面是一条大红色百褶裙。二人头上也不像其他宫人那样顶着花样繁多的发髻,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一个只是简单地用一条蓝色的丝带将头发扎了个马尾。
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脸上微微有些婴儿肥,她当先出门率先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众人。
“呀!你们是来报道的吗?”那小姑娘好奇地看着她们问道。
关秋燕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面前两人,上前说道:“奴婢们是浣衣局调来听候差遣的。”
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皱着眉头看着她们,神色间似有些不喜道:“任舞,这什么人都敢往咱们内厂里面塞啊,瞧她们这样子,像是能干得了活的吗?”
任舞笑道:“林晓,你就别抱怨了。咱们这个衙门虽然重要,可是上面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有吴公公帮衬着啊,估计这些人手都没有。再说了,这浣衣局出来的姐妹们吃的惯苦,说不得以后啊,还要指望着人家呢!”
林晓撇了撇嘴,说道:“就你会做人,咱们走吧。”
任舞拒绝道:“你自己去吧,这些人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厂里现在这么忙,今天何姐又请了假,哪有闲人来招呼她们,我带她们进去吧。”
林晓也知道内厂现在的情景,前些天为了赶一批年货,一个个忙得是脚不沾地,她们这些文职也得赤膊上阵去帮忙,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一个人去,可你负责的那些东西,我不熟悉啊,这怎么办?”
任舞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说道:“都记在这上面了,库房的王大拿对那些东西也挺熟的,只是他不认字儿,到了那儿让他陪着你盘就是了。”
林晓拿了东西风风火火地就走了,任舞在后面喊:“林晓,记得看看中午吃啥!”
“知道了,忘不了!”林晓脆生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听到吃,浣衣局来的众人都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任舞笑道:“行了,你们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车间,熟悉一下你们的活计,然后再带你去宿舍,给你们安排一下住的地方。”
说到这,任舞扫了关秋燕众人一眼,错愕道:“你们没带行李?浣衣局的女官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吗?之后你们就是内厂的人了,现在厂里很忙,之后一段时间可没有时间给你们去收拾东西了。”
任舞看了一眼林晓远处的身影,对关秋燕等人急道:“要不你们先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再来报道,宿舍里虽然有一些东西,但是却不齐备,你们缺什么赶紧回去拿。”
关秋燕见任舞想要去追那个叫林晓的宫女,急忙道:“我们没什么行李,都已经收拾完了。”她身后的众人也急忙跟着点头。
任舞见众人这样反应,只好道:“那好,咱们进去吧!”说着扭身跨进了身后的大门,
众人急忙跟在她身后,全都扎着脑袋进了内厂大门。
任舞见此笑道:“你们不用这么拘谨,咱们这厂里啊,规矩没那么多。”说着好像觉得自己话不对,解释道:“也不是不多,只是厂里的规矩跟宫里的规矩不大一样,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等以后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关秋燕自诩在宫中也算一个稍稍见多识广的老人了,可是听着任舞云里雾里的话,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