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能够长到先祖那么大,像一颗星辰,守护阿父阿姆,就像是阿父阿姆守护我那样。
哪怕后来我知道,先祖的庞大已经成为历史,那是巨青族再也没人长到的大小。
但我坚信着,我会是特别的。
我一直是特别的,在别的巨青族小宝宝诞生时只有五六米的大小中,有着十米高的我真的很特别。
特别的我坚信着我终将有一天,会有一颗星辰那么大。
到时候,我想要藏起来疼爱我的阿姆,让总是捉弄我的阿父找不到人急得团团转,但我不会将阿姆藏起来很久,因为我不想看到阿父那仿佛丢了魂失去了整个世界的样子。
阿父阿姆那么相爱,他们应该永远在一起,什么也不该分开他们的。
但为什么,我最后还是看到了阿父那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无光的样子。
为什么只是一个平常的外出,最后回来的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阿父?
分明我还没有长大,还没来得及将阿父对我的捉弄还回去,怎么阿姆就不见了呢?
为什么,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玩伴族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分别,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而我唯一能够看到的,是他们亲人那悲痛的神色与神树下立起的小小巨青木。
阿父没有给阿姆立巨青木,即便有人告诉他,告诉我,我们应该给阿姆去立一个巨青木。
阿父日复一日守着那阿姆曾经给他雕刻的木雕,小小的都没有当初的我那么大的小木雕,被阿父拿在手中,那双眸子却再也不见曾经的玩闹欢快。
家因为阿姆的消失变得冰冷,如渐渐腐朽的坟墓,要将留在这地方的孤独灵魂一起带到地下去。
我看着阿父一日日消瘦,这个已经有六百米高的男人和他的妻子庆祝他六百米体型的远行,最后只回来了一个人。
他在有着纪念意义的那一天,失去了他的挚爱。
失去,是隔壁一对只有两百米高的叔叔阿姨告诉我的,他们,是阿父曾戏说要将我送出去的那户人家。
最后,阿父还是将我交到了那对叔叔阿姨手中,就像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我还是到了那对夫妻手中。
阿父第一次轻柔摸着我的头,告诉我那两个叔叔阿姨会照顾好我的。
但我只想要上去抱住阿父的腿,问一句我能不能够跟着你。
我看到了阿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锋利的刀芒,我不知道阿父要去做什么,就像我不知道阿姆去了哪里一样。
阿父再也没有回来。
那对叔叔阿姨人很好,但我还是想念阿父和阿姆,我想念阿姆温柔的声音,也想念阿父那弹在我额头的触感。
那不痛,真的。
……
后来啊,我终于知道阿父阿姆去了哪里,因为我看到了他们,在那个叫木傀的男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