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把银子和铜子放到一边,招呼着夏老三,“别急!老三兄弟,我这不是一片好心嘛!这点钱对我来说九牛一毛,往日我赏下人的也不只这么点!我的命金贵,今儿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的多了去了,你总得让我聊表心意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夏老三犹豫着看了看张堂文,又瞅了瞅张堂文屁股旁边的银子,这就是银子啊,夏老三这辈子还第一次见到银子长这模样。
一旁的车头也是帮腔道:“我们老爷那是赊旗数得着的人物,你救了我们老爷,连这点意思都不接,岂不让我们老爷落个不好听的名声?”
夏老三看着张堂文,舔了舔嘴唇。
张堂文冲着夏老三笑了笑,夏老三低头看了看那堆钱,探身伸手够了一下。
张堂文刚想笑,却又呆愣了。
夏老三捏了两枚铜子。
“俺爹以前说过,穷人都得互相帮扶!”夏老三宝贝似地将两枚铜子塞到怀里,又瞅了瞅那角银子,“张老爷你是大老板哩,大忙俺也帮不上,今儿个刚好让俺赶上了而已,那丸子俺平时卖一个铜子哩,俺拿你俩,咱都这扯平了中不!”
张堂文的鼻子这次酸的更彻底了,眼圈一阵温热,若不是大老爷的架子还让他强撑着一口气,那泪花顷刻间就要决堤了。
夏老三又笑了,那洁白的牙齿晃得张堂文眼前一阵模糊。
“俩铜子哩,等到了城里能换个大饼吃吃,可算能吃顿得劲饭了!”夏老三想起那看起来外焦里嫩油晃晃的饼子,肚子不禁又咕咕叫了起来。
眼瞅着就到南阳北寨墙了,夏老三趁着马车过沟减了速,灵巧地跳下车来。
张堂文赶紧探头,连声叫道:“老三!你干啥?这还没进城呢!停车!”
夏老三上前一步,按住正要下车的张堂文,“张老爷别动了,俺都是挑货郎!这一身破布烂衫的,坐到你这车前头算是咋回事儿哩!恁有正事要忙,都别管俺了!”
说完,夏老三将挑担扛在肩上,一溜小跑向西去。
张堂文还要喊,四儿默默地说道:“老爷别喊了,他那是要去扒城墙或者爬狗洞哩!”
“唔?!”张堂文一扭脸,看向四儿。
“老爷这些年没押过货来这边,现在带货进城要交入城税,他挑个担走正门,要么交税,要么……”四儿有些犹豫,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夏老三。
“不交税会怎样?”南阳修了梅花寨之后,张堂文就没带货来过这儿,这经商做生意本来税就又多又重,连这挑货郎都要纳税,这日子还怎么过?!
“要么扣下货,要么拉到门房卖屁股!”四儿吞吞吐吐地瞅了瞅北寨墙下站着那群穿着“勇”字服的值守兵丁,他们正在肆意搜查着每一个入城的人,挑女人裙子,顺老农瓜果,真真是丑态毕现。
张堂文的头又是一阵晕眩,长长地叹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