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堂文却挑不出他的错来。
甚至内心中还有一丝钦佩和赞许。
张柳氏看着张堂文的双眼,柔声说道:“福儿青春年少,未必能看得通透,想想那日衙门口,护着杨先生的那些个稚嫩的面孔,真是叫人又心痛又怜惜!”
张堂文慢慢地放下茶碗,这些他都想过,还不只想过一两次,他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杨鹤汀会选择从公学办起,但是,连张春福一个半大孩子都能说出报国救民,学以致用的话来,新学的影响力,居然是在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四面八方,实在是不容小觑。
这般情形下,仍在私塾中故步自封,就真的是对孩子好么?
张堂文轻轻地扳着张柳氏的肩头,“放心吧,我已在信中交代了,恳请杨先生不吝赐教,春福去,用心学习便好,其他的事,你我多多交代便可,违纪犯法的事让春福躲开些!”
张柳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既是如此,老爷便要多费心了,南阳据此不远,勤探望着些,秦妹妹那边我去安抚!”
张堂文送走张柳氏,便如往常一样前往东裕街上的粮行巡视了一遍,又让张富财跟着看了看东门外新起的谷仓,这才拐到了会馆中寻人喝茶。
到了山陕会馆西廊,张堂昌却是早他一步先到了。
“哥哥来了,快来尝尝我这新茶!”
张堂文跟在座的众人打着招呼,坐到张堂昌的身旁,张堂昌连忙斟茶倒水递上。
张堂文看了看,又嗅了嗅,却是辨不出品类,看着像红茶,却不得叶子,只有些许粉末,茶味不浓,却有股异香。
张堂昌看张堂文一脸的疑惑,连忙低声解释道:“这茶,却是洋玩意,是洋人寻了咱的滇红种跑到一个叫锡兰国的地方种出来的!”
张堂文皱着眉头,一饮而尽,确实有点滇红的味道。
“这洋玩意,你是从哪弄来的?”
张堂昌神秘兮兮地一笑,“说起来,送茶这人,你也识得,英吉利国太古公司派驻南阳的买办,廖启德!”
张堂文一愣神,这假洋鬼子怎么摸到赊旗镇来了?
提起廖启德,张堂文就会想起那把左轮手枪,想起因此送命的四儿来,祸虽不是他种下的,却是由此引发的。
张堂文看了张堂昌一眼,“他,送你这个干嘛?”
“自然是谈生意喽!”张堂昌笑嘻嘻地一甩辫子,“现下,棉籽缺货,这孙子都快打听大半河南了,才知道来寻我这正主!”
“人呢?”
“他一个假洋鬼子路不熟,先派人送了拜礼来,请弟弟我下午往南阳去一趟。”
张堂文抿了抿嘴,张堂昌这次屯棉,他本不欲多管的,但是莫名其妙牵扯到了这个廖启德,让张堂文又有点疑惑和好奇了,这油头滑脑的假洋鬼子,还是得多提防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