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喝酒,恰恰是张家两兄弟的长项。
一桌百十两的席面,十坛永隆统的十五年陈酿,便让张堂文认识了党家这十几个掌柜的,也让他们,见识了新东家的豪迈和阔达。
人之秉性,都是相互吸引的。
就像张堂文与党苍童相互欣赏相互依赖一样,他们身上共有的特质,同样折服了这群跟了党苍童十几年的掌柜们。
反正自那一晚之后,再没听党敬业说过,党家有掌柜的要递辞呈的,就连木器店的老掌柜,也是唤了儿子进店帮忙,硬撑着又干了许多年。
都是卖命的人,钱财收益是基本诉求,在这之上的才是名声和大义,只要张堂文满足了他们这些,人心,就好收拢了。
可是另一个人的心,就难以安抚了。
党松涛作为孝子,头七不出门,又被老太太以各种名义留在家中直直闷了快一个月。
等到党松涛终于脱了身,四下查看党家铺子的时候,已是入冬了。
这个时候的党家生意,已然正常的在运行了。
对于党松涛这个大公子,除了恭敬,却是再无二话了。
恼羞成怒的党松涛又惦记起了这事儿的源头,那个曾经与他缠绵伴他快乐的叫做映秀的女人,可等他带着下人去找的时候,那个小院早就已经破落的不成样子了。
只剩下一堆残砖破瓦躺在荒芜中,无声地嘲笑着他。
党松涛绝望之余,让下人在这瓦砾上放了一把火。
这把火,再次让他成为了赊旗镇上的笑柄。
闲言碎语再次包围了他,让他羞愧的自闭在党家,终日借酒消愁,浑浑噩噩的熬着日子。
张堂文一边张罗着粮油行的联合会,一边支应着党家的生意,忙的越发不可开交起来,张堂昌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联防队的事,回到张家柜上帮忙。
赊旗镇的情形,似乎在张堂文的拼命挣扎和一系列利好形势下,渐渐摆脱了之前因商路改道和大灾瘟疫造成的颓废,再一次萌发出了焕新的苗头。
宣统二年的年三十,张家大院门前施粥,院里开宴,来自各地送来的贺年礼,摆满了前厅中大大小小的桌椅板凳。
有钱枫从东南亚寻来的燕窝,有杨鹤汀新写的两联墨宝,有张家各房掌柜恭送的五谷丰登大寿盘,有党家各房掌柜孝敬的开枝散叶鎏金摆件。
但这些俗物,却都不如另一个消息让张堂文更加欣喜。
小张氏,终于怀上了孩子。
整个张家都沉浸在添丁进喜的喜悦中。
而党家,刚刚撤下的白幡再一次升起。
党老夫人也步了党苍童的后路,紧随他一道魂去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