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昌坐在武庙街口狮子楼的雅间里,这是个临街靠窗的位置,举目远眺,却是能看到南阳整个南城。
这里,也能将镇台衙门的前院尽扫眼底。
杨鹤汀被关入镇台衙门的大牢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来,张堂昌便似在这狮子楼安家了一样,镇台衙门谢宝胜以下的各级官员,他都请过来个遍。
为的,就是让杨鹤汀在里面少遭点罪。
钱枫在南阳盘桓了半个月,已经去了汉口。
这半个月,想必钱枫也没少动用关系。
从镇台衙门里透出的信儿来看,河南学政和京城发来的电报,都快把谢宝胜的书房给堆满了,饶是谢宝胜那般刚毅决断的人物,也愣是连大刑都没敢给杨鹤汀上。
毕竟一来官场上的面子他得权衡,二来,手中就捏着一个杨字,他心中也是没底儿的。
只不过,杨鹤汀之外的那些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从上个月开始,西菜市街口,基本天天挂红,为了震慑乱党,谢宝胜和南阳知府文策搜捕了上百个与名册相关的乱党,坐实的人全部拉到街口斩首示众。
西菜市街口的地面,乱党的血渍已经渗透了泥土,导致那里一下雨,连泥水都是鲜红的。
张堂昌张望着镇台衙门那威严的前门,和那八个按枪站岗的哨兵,端起茶来润了润嗓子。
也不知道钱枫带着刘文琪去汉口怎么样了,反正张堂文如今在赊旗镇是仿佛丢了魂似的。
回想起那日钱枫当着张柳氏的面儿,冷不丁地亲了张堂文一口,张堂昌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打小在大清朝之外长起来的姑娘,就是泼辣的很。
倒也真是有趣极了。
正想着呢,张堂昌等的人来了。
镇台衙门的牢头郭亮做贼似的推开门,又往外张望了一下,才进了屋,又把两扇窗户都半关了,这才松了口气。
“郭头...怎么如此谨慎啊?”张堂昌笑着给他倒上酒,“如今镇台衙门里还有谁没吃过我的局子,至于么?”
“谢老道你请得动?”郭亮接了酒,一仰头先干了,“前两天有个把总因为吃了你的酒,被老道罚去打扫校场了。我们这些看牢的人,更是日夜被盯着,你倒好,选个地儿还就选在衙门口,你是想把我们都弄倒了谢老道成孤家寡人?你好救那个姓杨的?”
“唉...郭头!别把我张堂昌想太过了啊!如今南阳城里还有谁不知道我张家想救杨先生出来啊?吃个饭怎么了?谢老道还能把你们都罚喽?法不责众,大清律例有规定不准吃我张家酒席了?杨鹤汀有嫌疑进去了,我张家可是清白的,又不沾亲带故的,怎么就犯冲了?”
郭亮一抿嘴,夹起一块猪耳朵嚼吧了起来,“要说你们张家也是够意思了,这姓杨的在里面怕不是比在南阳公学还吃得好睡的暖呢!上回谢老道查监,看见姓杨的吃的饭菜比他都丰盛,气得鼻子都歪了!”
张堂昌听了也是哈哈一笑,张堂文可是说过,在杨鹤汀这事儿上花银子,不用算本钱。
那还不可这造么?
反正今年夏粮丰收,合源记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醋行那边还接了个大单,光是发往洛阳、开封的货,都得去铁路沿线成车皮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