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胜那日收到了电报后,就满腹心事的走了。
南阳府距离武汉三镇,不过只隔了两个州郡,武昌驻防了第八镇近三万兵马,尚且一夜之间便失守了,这乱党,得是有多少人马啊?
作为南阳镇总兵,谢宝胜的心中顿时没有了什么杨鹤汀和张堂文的位置,立刻着手南阳府的驻防,才是此时他的头等大事。
一连几日,申报、新京报的官方报道,各类小道消息铺天盖地而来,或唯恐天下不乱,夸张煽动,或不以为然,依然颐气指使,搞得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而在赊旗镇,却是得到了天字独一份的最切实的第一手消息。
因为武昌城军管之后,任何人不许进出了。可马云卿趁着送走黎元洪家眷的空,让夏老二和夏老四护送这刘家生回了赊旗镇。
刘家生此时惊魂未定地坐在张堂文的会客厅中,和两个起事的直接参与者:夏老二和夏老四一起,绘声绘色地给屋里的众人描绘着惊心动魄的那一夜。
“枪声一响,我们都懵了!”夏老四一口咬下一大块苹果,一边嚼得满口汁水,一边手舞足蹈地诉说着,“我们军营就在江边嘛,一听武昌城里打枪,俺们标统,就是马哥,一拍桌子,举起枪就跳上了桌子,指着正在教习的军官们,就喊啊...”
“喊什么?”杨翠英像听说书一样,紧攥着双手急切地问道。
“喊什么?嫂子你得知道,这里头有跟着马哥闹革命的,也有清廷的走狗,还有左右摇摆的人!马哥这就是逼他们哩!谁不跟着弄,就打死谁!”
“那...都去了?”
“球!绑了好多人哩!但是俺们急着去武昌城帮忙,给他们都丢军营了,后来张彪那个龟孙跑汉口了,估计都跟着张彪跑了!”
张柳氏听得也是一直提着心吊着胆,一面示意杨翠英把门关了,一面看向刘家生,“刘老板受惊了,这一乱起来,又打枪又杀人的,可吓死个人了!”
“谁说不是呢!”刘家生一口气把茶水喝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咱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不管谁对谁错,打起来,都不是好人,我铺子差点让他们的人一把火给烧了。临走的时候城里征收军粮,把咱家屯那儿的粮油米面什么的都给征收了,说是给个字据,日后加倍偿还。这...这谁说得准啊!还有日后么!”
“咦!你这人咋这样哩!啥叫都不是好人,俺们流血流汗闹革命,是为了天下人!不就征你点粮么!瞅你那抠唆样儿...”
“老四!闭嘴!”夏老二在一旁低沉着声音训斥道:“没大没小的!”
夏老四这才低了头,闷头啃起了苹果。
刘家生也是冲着夏老四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兄弟,别在意。自古打仗哪有不死人,不毁民的,我说这话,只是站在咱这一介小商贾的角度上。”
夏老二也是陪着一笑,“刘老板说的是,不论大义还是怎样,说到底,遭罪的都是老百姓。可那一晚上,真是没少死人啊!俺们围攻军械库时候,人倒的跟割麦子似的,里面兵少,但是枪好,还有两挺马克沁,要不是最后有俩兄弟捆着炸药包拼死冲过去了,还得死不少人哩!”
杨翠英听得心惊肉跳的,忍不住小声问道:“二哥...老三...他真的没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