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要寻刘文琪,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可这毕竟是在赊旗镇,想要找一个人,并非什么特别难的事。
人见到了,但态度,就不太理想了。
刘文琪一反平日的冷静,却直接上来就虎视眈眈地瞪向了张堂文,声音虽是低沉,但言语间却充斥着愤慨。
“张老板!我敬你敢作敢为,敢说敢诺,但钱老板,为什么就不明不白的走了?”
张堂文看着刘文琪那渐渐红了的双眼,他瞬间就想起了当初在劫囚那日,刘文琪在走之前对钱玥娥做的一切。
那股妒意油然而生,但如今钱玥娥如今毕竟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因为一个逝去的人,在这里争执么?
“刘先生,没有什么不明不白的...玥娥走的原因,我很清楚...”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张堂文默默地摇了摇头,刘文琪却依旧不依不饶,“不是你...那是谁?她既然跟了你,又不是什么大灾大难,为何她身故你却独活着?为什么?”
“有些事...我也左右不了...”
“为杨鹤汀,你和钱老板可以甘冒杀头的罪过,钱老板...是爱你重你的人,你为何...”
“我做了,但我没做到...”张堂文默默地摇了摇头,“刘先生,你该信我,我比任何人都痛苦,比任何人都难以原谅自己...”
“对...我知道...你一蹶不振了嘛,整个赊旗镇的人都知道了,对,但这就是你想做的么?这就是你能做的么?钱老板就看上了你这么个人?”
张堂文顿时感到了一股热血窜上了脑门,他下意识地向着刘文琪迈了一步,“刘先生,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质问张某人!”
“因为我觉得你做的不够!因为我觉得你压根就不爱张老板!因为我觉得你压根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害死了她!”
“那你告诉我!”张堂文用近乎咆哮的嗓音回应着刘文琪。
“是这世道...是这天下,是这天下掌权的人!是他们,是他们不给天下人一丁点的活路,是他们让穷人变成了疯子,变成了傻子,变成了憨子,永远都在自己打自己,自己抢自己,而他们,就作壁上观,像看猴子一样着看着我们!”
刘文琪脸上的伤痕愈发变得火烫,显出了恐怖的肉红色,他的肢体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他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张堂文,“张堂文,你该和我们一样,和我们一起,推翻那些掌权的人,拯救天下的苍生,让穷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让所有人都不会再为了小利而自相残害!改天换地!”
张堂文摇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截然不同的刘文琪,哑然失笑道:“刘先生...你这是醉了啊...你睁开眼睛看看,白朗干的那些事,哪里有一丁点的为民考虑?哪里有一丁点他呐喊出来的样子?”
张堂文指着南方,“白朗破唐县,烧屋六百间,死伤五千多人,焚毁商号一十三家,破新野,烧屋一千余间,死伤六千,半壁县城被付之一炬,这就是你口中的改天换地?我看是攻城略地、占山为王吧!”
“你闭嘴!不开城门恭迎义军,那就是助纣为虐!”
“开门,城防营有枪,不开门,白朗进城一样杀,你可有站在百姓的角度上想一想?刘先生,你也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啊!他们和你一样有妻小,有父母...”
“我?”刘文琪惨笑了一声,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那他们呢?”
“聚白朗旗下,求活!”
“他们不是亡命之人!但凡有一丝苟活的机会,他们都只愿做一个碌碌无为但平平安安的普通人!”张堂文看着刘文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刘先生,你是经历过天下巨变的人,武昌义军进南阳的景象,你没有见过么?”
“我?那时候的我...已经看不到了...”刘文琪冷笑着摆了摆手,却不欲再提那之前的惨剧,只是别过脸去,冷冷地说道:“既是你来找我,就必然有话要说,说吧!趁我还在赊旗镇!”
张堂文稳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我希望,刘先生能为大义考虑,将白朗大军的行踪,告诉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