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成为阶下囚的,是谁推翻了他的王座?
凡纳斯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回忆里他只能想到那时候,从那以后一切就变得不同,变得失控……凡纳斯侧卧在细碎沙子遍地的监牢里,背上的旧伤让他疼痛难忍,让他又不禁想起,背上的鞭伤是为谁而受?
朱利厄斯,朱利厄斯,还是朱利厄斯!
“我就该杀了你,当时为什么让你活下来?”凡纳斯唇齿间重复冷酷的词句,却好似因为回想起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这让他说话的声音里听不出怨恨。
朱利厄斯看见凡纳斯脸上露出可恨的笑,可恶的又是他看不懂的笑。明明是将死之人,为什么笑得出来?
可恶,他从来猜不到凡纳斯在想什么!
朱利厄斯小声急促地警告:“凡纳斯,我如此不值得信任吗?难道是我提出的要求不值得考虑?现在时间清晨,午后会有针对你的审判,若罪名成立今晚日落就会对你动刑——用酷刑对奴隶进行招供是你们盟国的传统。是聪明人就不要白白吃苦,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是现在的王者、唯一有能力庇护你的人,只要你点点头成为……”
朱利厄斯突然停下,几乎听到过度抑制的鼻息。
凡纳斯听完抿嘴,朱利厄斯后半截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们俩彼此都清楚。然而,凡纳斯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拿着水晶瓶的朱利厄斯故意在地上敲打两下,发出哐当的响声,凡纳斯才抬头看看。但眼神里,又是朱利厄斯痛恨的那种,像在说“幼稚”。
“有水,有锦衣玉食,有荣华富贵,只要你点点头?”
瓶子没打碎,凡纳斯眼神确认过,才安心,又准备闭目养神。
“你还想要水?”朱利厄斯说着心里却不确定,嘴上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审判定罪后你只有死路一条,连自己的审判也漠不关心,你还会关心一瓶水?”
话音刚落,准备闭目养神的凡纳斯不知为何坐了起来。
实在不是朱利厄斯想的那样,凡纳斯不会动摇,只是……地面冰冷引得背上旧伤疤再次发作,疼痛难熬,他只能干脆重新坐起来。
仍然像过去十年相处时那样,他说话一针见血,他不留情面戳穿朱利厄斯的焦躁,嘶哑的声音说:“现在施舍水装好心?是谁下令任何人禁止给我水,是谁推翻我的王座把我关笼子里羞辱,是谁窃夺王者才配拥有的军权和国家?是谁!”
“懂了,所以,你不信我。”
凡纳斯自嘲:“啊抱歉,我只是战败的奴隶,有什么资格质问尊贵显赫的新王呢?但就算我答应你,能让我苟活几日,等到你不开心时又会把我一脚踢开,我照样还是死刑。所以你我何必麻烦呢让我死得干干净净不好吗?”
朱利厄斯看这人恃无恐,气极摔了水瓶,他给了水,凡纳斯不求取。
他想给一条活路,他给了他极力能给的,但那人从不给他面子。
瓶子打破后,珍贵的水在地面上流淌,很快渗入干涸的石缝消失不见。
朱利厄斯低吼道:”十年!你从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