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老陈的话你还信不过,你看,我还不是孤家寡人就住在这儿,又怎么着,你见我着急了吗?长青说了我家里都安顿好了,那就肯定没事,我老陈要是对他没几分了解,敢这么安心的在这里住下?你就放一百个心,你家老大那里,肯定没问题,别的不敢说,要论医术,这世上我还就认长青一人,要不当年我敢给你写信,让你带老大千里迢迢来明珠?等着吧,再见到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灵醒人,保准继承你家业是没问题的。”
墨白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屋内,传出老陈的声音。
听起来精神还是不错的,声音也有了中气,又恢复了几分当年的义气作风。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不信殿下,只是这眼看着便过年了,家里头也没个主事人,还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唉!”老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惆怅。
“老郑,你的为人我清楚,否则也不至于能和你相交这么多年。但说实话,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老郑,你着实有些不该!”老陈突然语气一转,有些语重心长。
“我……”老郑闻言,似有些苦涩。
老陈却接着道:“老郑,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你的心思,我是晓得的,其实不止你怕,我也怕。如今咱们被关在这里,进不得进,出不得出,而且还随时可能受明王府连累,下场凄惨!可凡事也得讲个因果,咱们不能平白无故的怨愤到人家头上吧,这明王府是人家逼着咱们来的吗?不是,那是人家为了救咱们性命。”
听到这里,墨白脚步停了,倒不是要偷听他们说话,而是他一直忙,确实没有时间去考虑这家人的心思。
此时一听,方才觉得,长久让他们在这里留下也不妥。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
老陈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实话,以前我是不知道人家乃是堂堂殿下之尊,否则我哪里敢开口让他救咱们,咱们在人家面前算什么?人家忙的是社稷安危的大事,咱们一条贱命,能惊得起几朵浪花?可结果呢,人家啥也没说,冒着自身安全危险,救了咱们,这是啥,这是情义,咱们得感激。”
“如今咱们是有危险,可咱们不能只顾自己,就忘恩负义吧。咱们可以走,人家呢?人家救了咱们,难道就等着咱们出去被蛮子抓起来,连累到他?老郑啊,凡事讲个知恩图报,不论如何,人家对咱们只有恩情,可没有仇怨,咱们就是报不了恩,也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
“这,我真不是这意思,只是,只是……唉!”老郑低沉回应,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沉一叹!
老陈声音微顿,突然又开口了:“其实那天玲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嗯?”老郑似乎有些慌乱。
“你侄儿的事,究竟如何,我不清楚,但我敢保证,如果真是长青杀了他,那必然就有他取死之道。这话我是说的不该,但我不得不说,就这件事来看,或许站在你的身份,你心里不痛快,可还是那句话,你我真的不算什么?人家不欠咱们啥,绝不能要求人家还看在咱们的颜面上做事,是,那是你侄儿,可那又怎样?难道为了你侄儿,他堂堂国朝殿下,就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一定不能杀他?好,他是杀了,可你侄儿难道比你儿子还亲?如今救你儿子的人,可也是他。”老陈语重心长。
站在门外院子里的墨白,却是有些恍惚。
他才记起来,的确那群道门弟子中,的确似乎有一人乃是这郑家的亲属,正是因为他,这郑家父女才能到明珠来的。
墨白神色还算平淡,很明显,他并不为杀了一个道门弟子觉得有什么后悔。
身处敌对,你死我活而已。
当救的救,当杀的杀!
“老陈,我不怨,真的,殿下的恩情我也铭记于心。”老郑终于开口了,灯光下,看到他似乎站了起来,身躯有些佝偻:“只是老陈,你说,将来我回去了又该如何面对家里人呢?我的救命恩人,杀了我郑家的孩子,还是一个郑家前途最大的孩子。”
老陈半晌没出声,他似乎理解了老郑的心理负担:“凡事得一分为二,你不来,你那侄儿就能不死吗?说到底,咱们还是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清楚,人家杀不杀你侄儿,根本就不是你我能阻止的,也不是你我能造成的。有些事,你也别说我站在长青的角度上说话,事实上,当日那群道门弟子打上门来的时候,我本人也是在当场的,那时候你侄儿那帮人,可是开口闭口就要杀人,你知道他们要杀谁吗?丫头,就是宁儿那丫头,你说这丫头才多大,还啥也不懂的年纪,那帮子畜生就要下手杀她。我不怕跟你说,可惜也就是我老头子没本事,我要有那提刀的本领,当时我也得砍死那帮王八蛋!”
听到这里,墨白已经不准备再听下去了,心下也做了决定。
抬起脚步朝里面走去,也正在这时,只听里面老陈又来了一句:“只是可惜了,当初我还曾想玲珑那丫头可以和长青凑成一对……唉!”
灯光下,老陈摇头。
而墨白的脚步却一顿,他眸光一转,看向隔壁一间房。
虽然隔着窗子,但凭借墨白的修为,却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人,身躯微颤。
墨白抬头,看了看月光,忽然的,他脑海中竟想起一个已经数年未见的人影。
那初来明珠时,曾令他心中生气异样的姑娘。
直到此时此刻,他脑海中依然能够回忆起当年那阳光下,正处花样年华的楚小姐。
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又微微摇了摇头,前生无尘世,今生有,却负了一位又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