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火焰都几近纯白的时候,顾峥就将熔炉的出料口轻轻的提起,一股熔岩一般通红的铁水,就从其中流淌了出来。
顺着料口边上衔接着的接引槽,缓缓的就滚入到了固定的磨具凹槽处。
在那里温度较高的半液态的铁,需要进行常温的沉淀,淬炼等多道工序,待到铁锭被模具固定成型的时候,就着凝固的绵软形态,就可以进行二次锤炼和渗碳的步骤了。
这时候就是见识铁匠真本事的时候了,那破风乱锤一百零八打,什么疯魔锤法之类的胡编乱造的招式,在锤炼钢铁的铁匠面前,那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只有自己亲自上手了之后,才能真正的惊叹于中国劳动人民的创造力,以及被标榜为三苦职业的铁匠的不易。
因为纯手工淬炼的铁锭,需要的就是一个淬。
如何将杂质从铁锭中给排除出去,依靠的仍然是一个锤。
这种全凭手感的工作,其中的经验是无法用口中的语言去描述的。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必须让一个铁匠他自己亲自上手才能够感觉。
就算是顾峥没白天没黑夜的学,但是第一次上手的他,看着冷水降温后的铁锭终是叹了一口气。
失败了。
这个光从外观和颜色上观察,与样本铁锭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成品,在他举起一块样本铁与其剧烈的碰撞之后,那个顾峥后锤炼出来的铁锭上,就磕碰出来了一个细小的凹陷口。
就像是转头被磕了一块一般的碎裂形态,这是太脆了的表象。
这也是铁锭之中不明的杂质物质太多的原因。
看来,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真真是没有说错。
那么咱们就从头来过吧。
依照着师父曾经教授过的细节,一步不拉的再来一遍吧。
更加仔细的顾峥,在大秋天里把用来御寒的外衣都给脱了。
他穿着没有袖子的对襟马甲,赤裸着结实的膀子,坦诚着他壮硕的肌肉,旁若无人的就在这个铺子中埋头猛干了起来。
待到这天色西沉,第一颗明星瞧瞧的崭露头角的时候,铁匠铺中那叮叮当当响了许久的击打声才算是沉寂了下来。
炉火映照下的顾峥有些激动。
他面前是入手还微微发烫的第一块他亲手锤炼出来的标准铁锭。
而从他开始炼制到最后成型成功,整整用了三个钟。
这种效率若是被熟练的老匠人知道了,都免不了赞上一句了得。
但是对于精益求精的顾峥来说,这种效率实在是太过于低下了。
这种一月一次的十组锭归结到全国的范围内的官办工坊之中,与庞大的朝廷军队所需相比,也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因为就顾峥的记忆来看,官办工坊的驻扎地,多在城郡以上的单位。
能够分支到乡县级别的工坊那是寥寥无几。
依照一宫官署下设3-5家的民办铁匠铺的标准搭配来看,这个时候的官勇武器制造,着实是一个硬伤。
供需不等的状态,让朝廷的边军在面对武器并不落后的匈奴的时候,底气就有些不足。
也难怪这些年朝廷一直以怀柔的政策面对匈奴的紧逼,一看情况不妙的时候,就积极主动的奉献出自己的公主,以和亲来缓和逐渐恶化的局势了。
唉,大势如此,咱们慢慢来吧。
叹了一口气的顾峥,揉了揉发酸的臂膀,就将今日新鲜出炉的成果用麻布仔细的包裹好,锁在了工坊侧边的工具箱中,再次检查了一下早早落板的铺面门窗之后,就封火收工了。
怀揣着今日入手的三十多个大钱,就算是再次披上的衣衫之中,因为汗渍渍的早已经没有了热乎气,都无法阻挡此时顾峥那颗充满了希望的砰砰直跳的心。
这样的情况有多久没有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