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来了,将奶奶拉走。父亲和曹歌也都跟着去了,留下刘妈陪我们两个小孩子。但是,奶奶人去了,却没有再回来。
于是在一年之后,曹家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悲痛当中。奶奶离世的突然,就像是简述一本书、一部电视剧一般的简单,慌了、乱了、人走了、空了。
相比较琴婶儿的离开,似乎奶奶的离世,少了一些惋惜,多了一些唏嘘,而这唏嘘便来自于,这位刚强一世的老人,铿锵了大半生,走的太过于匆忙,直到她闭上眼睛不再望向那扇通往外界的卧室门时,我们也依旧没有品出她心底究竟所想。
都说这人在没之前的时候会有预感,我想在奶奶离世的前些日子,她一直执拗地想要下楼,一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也许,她有太久没像之前那样坐在大厅内看曹家的院子,没有在那熟悉的沙发旁看儿孙满堂,没有再去体味一下四季轮回的波澜不惊,没有再指挥儿女未来的路程。她一定想再看看留下她满是回忆的曹家府,再看一眼曹家大门外的那棵老梧桐。
只是,也许老天不想让她留有太多的遗憾而离去,便在这愿望尚未实现之前,因摔落头磕到柜子,瞬间了结了这一生。
后来我在想,琴婶儿离世后的不长时间,奶奶便突发了脑溢血并且丧失了最进本的语言能力,这会不会是老天另外一种对她的惩罚呢?不过,既然人都没了,也是长辈,再去讨论这个问题不甚道德,便也作罢了。
曹歌很伤心,奶奶离世的几天,她几乎是以泪洗面。我知道,她与奶奶之间,在母女情分上,还多着一层不解的渊源。她那时候一定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奶奶活着时将事情看淡,然后去陪陪她,陪她渡过这人生的最后阶段。
而父亲,我看得出来,他也伤心了。但是,男人的伤痛大多是放在心里的,他们往往不会选择痛哭,而更多的是呆若木鸡一般地坐在原地,不停地抽着烟,喝着酒,整个人如同掏空了一般。如此这个样子几天后,薛浩痛骂了父亲:“曹牧,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你这样浑浑噩噩的,你打算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两个孩子呢!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你打算让灿灿没了妈妈之后再没了你吗?当然,你也没什么用!就你这样,你想出家啊?我告诉你,你那心和城府,出家都没有人要你。”这一席话,似乎对父亲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在那天之后,他刮了刮胡子。
吴妈和曹歌两个人在整理奶奶的遗物时,两个人边整理边哭。当然这哭的情愫,两个人是不同的。但也都是在哭诉逝者已不在。
奶奶在离开这个人世之前,没有与这可悲可叹的生命去做挣扎,她走得是如此的安详,就像是选择了妥协。之后的之后我在想,奶奶的庸人之扰,表面上来看,似乎只是那些与自我认同有关的东西,不过,她也将自己的庸人之盼藏在了柜子里,一同带走。
这便是她的性格,一生强势,一生悲哀。
我忽然在某天想起了琴婶儿离世时给我的感悟,这个世界上,谁没了,日子都是照常的过,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任何人的到来以及离开,而改变他既定的生活轨道。这就是命。
一切皆是命。
哦,对了,忘了提一件事儿。
奶奶葬礼那天,来的都是家人,我和曹灿灿作为晚辈,自然到场。那一天,张静去了。她穿了一套黑色的裙子,这颜色更显得她看起来清瘦了很多。她来来去去都是自己一人,话很少,只是在刚来得时候,问了吴妈:“母妈,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吴妈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没有。老妇人走得很安详,而且,事发突然,什么话都没留下。”张静点了点头。
那天葬礼即将结束的时候,张静忽然走到了曹歌的身旁:“曹歌,安静几天之后,我要搬回曹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