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术室,桐一月感觉这周围都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息,虽然是大白天,可她还是禁不住一阵发毛。
这是心理作用,但每个进来的人都难免会紧张会感觉冷冰冰的。
三个医生都是女的,戴着口罩,很平静地看着桐一月,其中一个是麻醉师。
桐一月仓惶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医生手里的注射器,浑身不自觉地颤抖……就是这东西,注射到她的身体后,她就不会有痛感,然后等她一觉醒来,肚子里那团肉就没了。
桐一月紧紧抓着床边,全身都僵直,医生很无奈地说:“你这么紧绷着做什么,放松点。”
话是这么说,可是怎能放松得了。
桐一月只觉得喉咙干涩,心率不正常,好像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似的。
“打了麻药你就睡吧,醒了就完事儿了。”医生再一次地劝慰她。
麻醉师的针筒靠近桐一月的皮肤,对准血管的位置,只要这一打下去,她就会失去知觉。
此刻,桐一月心底那微弱的声音突然就变大了,在催促着她不可以这么做,催促着她离开这手术室。
有时候人的决定就是一念之间的,不是每个决定都一定经过深思熟虑,临时变卦的事情太多,多数又是因为四个字……神差鬼使。
就在医生的麻药针刚刚打进桐一月的皮肤,那如同被什么咬了一口的痛,让她一下子脑子发懵,竟一把推开了医生,拔腿就往外跑去!
“我不做了!”桐一月嘶哑的低吼,意识混乱,冲出了手术室。
她此刻是顺着心底那最真实的声音在做,她没有思考,就像是本能。
冲出医院,桐一月这才停下来,蹲在路边,一阵干呕……跑得太急,她又反胃了。
鼻息里仿佛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更是让她吐得肝肠寸断,瘫软地靠着路边的电线杆,头昏眼花。
每一次害喜,桐一月就感觉像去了半条命,那滋味太难受了。
原本是做了手术之后就能终止那些痛苦,但偏偏她临阵变卦跑了出来。
难得今天居然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天上那一轮艳阳,照在身上,带给她些许温暖,只是,她的心,始终照不透。
蓦地,身边投下一道阴影,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深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真奇怪,我总是会在你狼狈的时候遇到你。”他温润的声音,听不出是何用意。
桐一月一回头就看到这男人……是翁冕!
怎么又是他?
是啊,见过四次,除了在温泉那次,其他三次她都是一次比一次更狼狈更惨。
桐一月知道他要说什么,如今她被翁析匀扔下不管,还怀孕了,翁冕是来看笑话的,是来等着她求他的。
为什么,她从未害过人,而周围却总是出现心怀恶意的人?
难道普通人就是蝼蚁,有钱人就是神仙是主宰一切的么?
桐一月满腔悲愤,抬眸盯着他:“请你离我远点,我不是公园里供人观赏的猴子!”
猴子?翁冕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竟笑了……这一笑,配上他今天这一身浅色休闲装,还颇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事实证明我无意中的猜测是对的,你是怀孕了。那么现在,你又从医院跑出来,不做手术了,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吗?我问你,你有能力养活一个孩子吗?”翁冕的话总是能戳中桐一月的要害,不留余地。
桐一月的心,新伤未愈,这翁冕又要来捅一刀。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桐一月倔犟的眼神依然未变,这也是她唯一能用的方式来保全自尊。
她在物质上是一无所有,但她不会丢掉最起码的尊严。
翁冕听了都眉头一皱:“你这性子,难怪会处处吃亏了,你就不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抓住一点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非要横冲直撞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才行么?你是女人,你有机会依附于男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可以低下头?只要你肯点头,我曾说的合作的事依然有效。只要你为我做事,保证你衣食无忧。”
这话多耳熟,记得翁析匀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而那之后桐一月是不再硬着瞎闯了,试着用另外一种方式生活而结果就是,他离开,她怀孕。
桐一月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意,赤红的眼眶噙着一点晶莹:“是,在你们有钱有势的人心目中,我不过是跟蚂蚁一样卑微的存在,你们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我毁灭。所以你们觉得,我不需要有尊严,我只需要接受你们的旨意就好,对吗?依附……呵呵,是啊,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尤其是有钱的男人,那我就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别说是养一个孩子了,就算多养几个也没问题,但是,可惜我心里始终有道坎,我跨不过去,我无法说服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别样的韵律,含着哀伤,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