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安延昆不由想到了幼时的自己,顿了顿他才继续道:“若不锤炼,怕也不是个合适的君主,老七老八皆只重武事…”
听到这里成顺实在忍不住了,他垂首重重的在地上叩了下,开口劝道:“陛下春秋正盛,此后说不得还有万万载年岁,何须此时便烦忧这些?”
闻言安延昆笑了起来:“你何时也学会这些哄人的话了?万万载?成顺,所谓天子,也不过是个手握权利的凡人罢了,可以无病无灾的活过几十载,便已是上苍偏爱了,又何敢谈万万载?”
未等成顺答话,他又继续道:“不过,朕自继位后,日日殚精竭虑,宵衣旰食,除却唯恐有负先帝传位之厚望以外,亦是想要一展心中抱负,纵不能活上万万载,也要为我云晋打下一片万万里的江山。”
他的话语中,满是苍茫天下风云在握的帝王豪情,听的成顺也不由热血沸腾,似找回了从前提枪纵马时的快意,连面上也不禁漫起了一片潮红之色。
正在他心神激荡之时,却忽听安延昆话音一转:“只可惜,朕并不是上苍偏爱之人啊…”只见他微仰着的面上除却浓重的倦怠之色以外,还隐隐透出了一抹病态的苍白。
见状成顺不由心头一跳,随即心中泛起哀戚,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因常年万般思量缠身,日夜劳于政务,如今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想到这里,成顺也只能在心中暗暗低叹一声‘上苍不仁。’
未理会成顺的心中百转,安延昆像是因这深夜寒凉而发冷似的,抬手紧了紧外衣,随即自语出了一句,他这些年一直放在心间的疑问:“成顺,你说当年先帝真的是想将皇位传给朕吗?二皇兄与四弟当年…真的错了吗?”
成顺不由一惊,当年先帝的遗诏确实蹊跷,废黜那时风头正盛的二皇子的太子位,传位于一向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安延昆,这让旁人无论怎么想,也都有些不能理解。
待安延昆即位后,此事便也自动成为了这宫中的禁忌,再无人敢提及。
“陛下,您怎能这般想…”成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安延昆止住了,他淡淡道:“很多人都这般想不是吗?朕,也很想知道。”
“陛下圣明天纵,乃天选之人,先帝自是真心传位,这是毋庸置疑的。”听成顺这般说,安延昆不由自嘲一笑,好一会都没再开口,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就在成顺被这长久静默所带来的压抑,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时,忽有内侍疾步而来,躬身道:“陛下,督查司的鲁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
闻言成顺才算松下口气,此时夜风拂过,成顺只觉整个后背都凉嗖嗖的,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后背上的衣衫竟已然都被冷汗浸透了。
“让他过来吧。”安延昆没有回身,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待那内侍引着鲁博彬上来后,安延昆才收回那一直望着暗夜深处的目光,鲁博彬伏地行礼过后,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道:“陛下,御马监管事遗言一案,臣已问明,只是此事着实牵扯众多,臣只得深夜请见报给陛下,其中诸事还需陛下圣断。”
“说说吧...”安延昆的面上一片清冷。
大衍九年秋,八月十八日夜,督查司主官鲁博彬,深夜入宫,与帝王密谈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