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默然,好半晌都没再言语,见他这副样子,延熙急道:“有什么话就说,你与我还有必要这么吞吞吐吐的吗?”
“我不想陛下忌惮与你。”白笙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本不该将话说明,可若不说,延熙日后或许依旧会摸不清分寸,以致招来祸事,想到这,他又看了看延熙。
“你的风头太盛,已然压过了诸位皇子,陛下当初偏爱之下为你许的亲事,更是为你添了三分资本,陛下虽说不上是位千古一帝,可也绝不是个昏聩无能之辈。
从前你还年幼,他觉不出什么,可如今不同了,你文能从政,武能安邦,让他如何能心安…”
随即,他又将政事阁内,与程致的一番对谈讲了出来。
“程元辅德高望重,更是半朝的座师,陛下只要稍稍察觉出他的心思,为保云晋安稳,只怕他也不得不防着你了。”
还有一点,白笙没有说,那就是他自己,陛下看重于他,可他又与延熙相交甚密,此次更是得了延熙相救,再者,延熙还请了薛太妃来…
六月天里的正午,本是烈日灼灼,可延熙此刻,却只觉遍体生寒。
他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从来没有往这边想,他努力习文练武,初衷也只是为了替自己的皇兄分忧,不忍他日日宵衣旰食。
他从来都无心那个位置,甚至是厌恶那个位置,幼时的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使他至今都难以忘怀,他又怎会涉足其中。
可白笙的这番话,却如利刃一般,将所有他不想、不愿去面对的不堪,尽数剖开展在了他的面前。
“白笙,你是对的,云晋需要的是安稳,我明日便上奏请辞,以后便做个,做个闲散王爷好了。”延熙苦涩的笑了笑。
见他满面失意,白笙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想了想,他转开话题问道:“你准备何时送薛太妃回去?”
延熙摇头,道:“姨娘年纪大了,我不打算再送她回禅院了,等她从宫中出来,我便接她去我的王府。”
白笙皱眉,思虑再三,却还是没有说什么,目送延熙离去,他心中满是复杂。
若当今陛下子嗣单薄,或者诸位皇子皆是庸才,这位王爷也许就不必如此黯然了,可惜,这世上总是没有十全十美。
收拾了下凌乱的思绪,他招呼过良卿二人,便向齐府方向走了去。
府门在望,几人却停住了脚步,长街之上,正站着一人。
海林世子,古尔铎。
自海林违反和议,联合羌族起兵犯境,这位质子便不再好过了,明面上的冷眼与暗地里的恶语,使他成了这京都最不受欢迎的人。
白笙虽不是那种会胡乱怪责之人,可他却依旧也是不欢迎古尔铎的。
尤其,是在古尔铎将目光放在良卿身上时。
“你没事吧?”古尔铎走了过来,看着良卿问道。
没待良卿回应,白笙便挪了挪脚步,挡在了良卿身前,冷冷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世子殿下还是好生在驿馆待着为好。”
古尔铎笑了笑:“海林已然战败退兵,还有什么多事之秋可谈?我来此也只是有些担心,担心三公子。”
良卿抬手扯了扯白笙,走上前见了一礼,“世子殿下,您与我相互救过,算是互不相欠了,我这般身份,实在不敢劳您过于挂怀,您,还是回去吧。”
古尔铎皱眉,看了她许久,才笑了笑:“见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说罢,便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