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妃先惊后疑,不知想到什么,面色连变,垂头不语。
雪越下越大,不觉间已将二人肩头落满,白笙轻拂了几下:“你要是没什么说的,我就走了。”他说完就走,却被阻住,不禁嘴角微翘。
“你真的确定安延昆与此事无干?”
“如果不信,你自可以按我说的那些再去查证一番。”
“那武明远的目的,你查出来了吗?”她似迟疑。
白笙目光灼灼,笑问:“你可要为我解惑?”
“我,我也不确定。”她皱眉思索:“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白笙没有追问,也没有接话,只是淡淡望着她,教人看不出心思。
“我——”她面色变换不停,迟疑道:“裕妃产子时,我曾去探望过…”
她对安延昆这个侧妃的印象,是在一次宫眷赏花宴上,小户出身的裕妃有些唯唯诺诺的,一直低着头不敢言语,席间更是因紧张,将酒水洒在了旁人身上。
想起自家庶妹,她不禁出言维护了番,自此结下善缘。
元昭出生那日,她特意出宫去看望,也就是那时,不经意瞧见了娃娃脚心处的红痣,当时她还暗想,男儿脚生红痣,日后定是个心软的。
可几年后,元昭与延熙玩水弄湿了身上,她帮着换衣衫时,红痣却不见了。
白笙愣住了,面色渐转苍白,满心都是那句“红痣不见了”。
对方看错了吗?他忽然想起元康被赐婚时,安延昆说武家小女与元昭是同天出生,又想起武明远当时的推辞,如今想来,那分明是不忍。
武家小女与元康,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白笙没有向延熙告辞,也没有叫回良卿,浑浑噩噩走出了洵王府,冷风刺骨,拼命向他半敞的绒裘内钻着,令他本就冰冷的躯体更失生气。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悄无声息,他驻足,垂低了头,温热将漫出眼眶,便失了温度,可却依旧滴滴滚落。
“抱歉——”他用尽全力,才挤出这两个字。
自责如滔天巨浪,将他溺毙其中,几番挣扎仍难以抵抗,是他没有拦阻那门亲事,更是他劝元康善待武家女。
“公子没事吧?”苍老的声音惊醒了他。
逼仄小巷中覆满了皑皑白雪,身前正站着个六旬左右的妇人,衣着破旧,推着辆热气蒸腾的木车。
“劳长者问询,晚辈没事。”他躬身见礼。
“不敢当不敢当。”老妇忙伸手想扶他,却在将触到那袭白裘时止住了。
白笙将手落在她手上,作势直起身,沾满泪水的面上,强露了几分浅笑。
“公子手这么凉,小心受寒,喝碗豆花吧。”她说着,自木车中舀了碗。
白笙想了想,还是接过喝了下去,滚烫灼热划过喉间,令他恢复了些许精神。
“公子可是有什么伤心事?”老妇随口问道。
“晚辈只是做错事罢了。”白笙苦笑摇头,替她将碗收好,正想出言告辞,目光却滞住,强忍着没有抬头,他状似随意的将手探进怀中。
随后,便是天旋地转,眼前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