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政事阁,白笙随手指了个宫人,让对方扶自己去太极宫见安延昆。
初将四月,天气刚刚转暖没多久,连日的春雨将四处滋润的满是生机,令多日不曾走动的白笙倍感舒惬,不自禁又放缓了些脚步。
“国公当心!”宫人忙弯腰拦住他的脚,那处,正有一块极小的石子。
到底是病体发沉,白笙没能停住,脚踩对方的手落在了石子上,后者吃痛咧了咧嘴,却一丝声音也没发出。
“你没事吧?”白笙收脚急问,眉间挤成团。
“劳国公问询,婢子没事的。”宫人将手拢进袖中,笑容半分不减。
白笙深深的看了眼他,忽问:“公公当值多久了?”
“回国公,婢子四岁入宫,八岁才被调教妥当,当值已有二十年。”
“难怪了。”白笙低念了句,随后跟他闲聊了起来。
宫人名唤班蒂,话不多却句句答在点上,直到路过钟灵阁,二人才再次顿住脚,想起上次和炽楼在宫中闲逛之事,白笙眸中泛起复杂,又快速抹去。
“我想进去看看。”良久,他才轻声开口。
班蒂看了看那处,稍有些为难:“国公,那里陛下曾下旨封禁,不准任何人进。”
“稍后我会禀给陛下的。”
班蒂再无犹疑,搀着对方走进了那里,待看到半开的锁链时,白笙眸现了然,班蒂则是面色连变。
“没事的,进去吧。”白笙安抚了句,待对方解开锁链,便推门走了进去。
微风荡起满地石屑,白笙怔怔看着满墙干涸的血丝,唇间不禁泛起苦涩,楼上楼下看了遍,他多少猜出了些这里原本的旧景,门前驻足,他长叹喃喃:“何至于如此决绝?”
班蒂没接话,默默将门掩上,才问:“国公,此处进了人的事?”
“这里,只进过咱们。”
待到太极宫,白笙没有挥退班蒂,而是带他走了进去,成顺诧异的瞥了眼低眉顺目的班蒂,心中思量不停。
“臣拜见陛下。”白笙伏地行礼。
“这是怎么了?受伤了?”见他走路都需搀着,安延昆沉声问道。
“臣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没事的。”略一顿,“陛下,臣有事和您说。”
“你们都退下吧。”安延昆会意。
宫人应声,尽数退走,唯有班蒂被白笙留了下来,将手上的画卷递过,白笙示意他将其展开。
安延昆初时还有些疑惑,可等到看见那画中女子时,却目光骤凝。
“萧故画的?”良久,他问道。
“是,这是良卿在史馆里找到的。”
“果然,他那时也是动了心的,也难怪,也难怪!”安延昆苦笑叹道。
“您当时,也动心了吧?”白笙轻声问道,那座不许人踏进的钟灵阁,与本该遍布阁内的画像,大概就是这位陛下的情意了。
“是啊!朕那时站在宫苑前,她从远处策马而来,恍惚的像场梦般。”安延昆满眼追忆:“她手持利剑,说要杀朕,却教人半点也恼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