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了新君即位等事,群臣退下,各司其职,白笙单独留下了李枫奕。
半个时辰后,李枫奕推开阁门走了出来,离去的背影满是萧索怅然,白笙默默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长叹了声。
这时,良卿手捧锦盒走进,轻放在了他身前,紧抿着唇一语未发,白笙稍怔,片刻反应了过来,满眼惋惜与苦涩。
盒盖打开,铁笔玉书静卧其内,他探手抚了抚,指尖传来的冰冷漫及全身。
“他说什么了?”白笙合上眼似语似叹。
“柳氏铁笔断在我手,无颜再持,但国公擅改起居录的前因后果,我还是会照实录入史书,留待后世评判!”
“后世评判…”白笙念叨了两声,轻笑:“是啊,功过都留给后世吧!”
安延昆即位时的遗憾,不该再留给延熙了——
康顺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诸项仪式过后,新帝安延熙于万民俯首中,缓步踏向帝座,辅国公齐白笙落后半步,亲扶。
九十九级玉阶,二人脚下踏着抹不平的厚望,肩上压着江山万民之重,身后则是朝臣兵士的殷殷期冀,步步沉重。
最后十阶,帝座在望,忽有长喝声传来:“边关急报——!”
延熙顿住脚,却被捏紧手腕,白笙回身扫了眼,声音不含丝毫温度:“战报留下,带信使去太医院,登基大典,继续!”
自五日前元昭再次消失,白笙便预料到了这天,只是没想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踏上高台,扶着那人坐上龙椅,白笙随臣民一齐伏地叩拜,口中三呼万岁。
“众卿平身!”冕旒后,延熙神情肃然,眼中战火汹涌。
外有四国兵发云晋,内有朝林、建新二军反叛,皆打着为贤王复位的旗号。
大殿中,文臣武将分列而站,尽是心有惶惶,新帝刚登基,边关就传来了这等急报,如何能令他们安下心?
“…上离兵至琉蟾岭…宛兵至嘉平关…海林古尔铎即位反叛…羌族前日已开始攻打西洲城…朝林、建新已下东海三城…”柳聘念着,神色愈沉。
“四境中唯有南境遭两国进攻,恐会有失,还请陛下下旨,调奉雁军前去驰援。”程致说着,将目光投向了白笙。
延熙同样看向白笙,南境,乃是齐白戈所驻之地,如此危局之下——
自听过战报后,白笙便垂眸不语,直到此刻,他才缓缓摇头:“奉雁军不可调。”
“可齐帅那里万一有个什么…”程致不解皱眉。
“奉雁军驻守处是西南要害,难保羌族不会攻打,还是原地留防吧。”白笙淡淡道:“至于南境,兵力充足又有齐帅坐镇,理当无虞。”
“白笙——”
“陛下,东海如今才是当务之急。”白笙打断他的话,命人展开舆图,“您今岁刚自东海归来,当知那里无论是地势还是布军,都极其复杂…”
看着他侃侃而谈,延熙眉宇间的沉重越堆越厚,拢在袍袖中的手更是捏的死紧,南境无虞?两国相压怎会无虞?!
为了这国,为了安延昆的托付,这人,到底还要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