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入夜的燕王府。
孟玄色支开了凤明煌母妃起居之处的下人,独自等待。
他站在走马灯灯影之下,有些紧张地捏玩指尖。
忽然,人影一晃。
除了人,还有一鸟,立于其肩。
孟玄色目光一闪,却在看到来者冷厉的墨眸后,赶紧见礼跪下:“参见——”
“礼,就不必了。你倒是聪明,知道在什么地方等我。”
那人却是拉了他,孟玄色跪不下去。
强硬将孟玄色拉起之后,那人负手身后,那双和凤明煌一样狭长薄情的凤眸轻眯,踱步打量着走廊两侧缓缓旋转的走马灯。
“那兔崽子,竟然也学会纨绔子弟那些破招式?”
孟玄色汗颜。
是真的冷汗。
他能听出来,对方的语气虽轻薄,却有股狠劲和不满。
想必对于主上所为,听了不少。
主上猜对了,知他这几天必然返回长安,才吩咐他在这里等他。
“王爷不在燕王府。”
那人嗤声:“我知道,还看见了。”
凤明煌的车队行进碧落城途中,他曾立于山头眺望。
那人拂袍向着竹居而去,孟玄色低眉想了想,加紧步伐跟上。
院子里种满了竹子,起居之处,床椅桌凳,一切用具,几乎都是以竹为材料做的。
那人指腹划过家具,纤尘不沾。
他摘下帷帽,俊美的五官,在微弱灯火下暴露无遗。
凤明煌和他的面容有三分相像。
这人打量着屋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虽然相隔多年,记忆还是停留在当年。
尤其——
目光胶着在墙上挂着的那幅单人画像。
男人目光复杂。
在他身后的孟玄色,一样目光复杂。
当年他弃王位,强迫独子接棒,便一走了之,把燕王府扔到一个孩童肩上。
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人人都当他死了。
他,却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没走之前,他还是燕王,而现在,他却是燕王的父王。
“曜叔,王爷一直盼着您回来,不知您这次回来,能留多久?”
这个男人,不苟言笑,较之主上更为冷漠。
他不仅是主上的父王,也算他孟玄色半个养父,孟玄色和他共处一室,满满都是压抑。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话可不带这么多弯弯道道的,何不直接一点。”
“玄色没有。”
“没有?我看,不仅那小子和他的妻子处得很好,就连你,也和她处得不错吧。他留你下来,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回来做什么?”
“曜叔......”
凤今曜推开墙上暗格,里面是藏着羊皮卷的匣子。
凤今曜铺开羊皮卷细看。
“主上伪造了一份,送给西凉废帝做人情了。”
“什么时候你学会替他隐瞒我,你才算完完全全成长了。”
“玄色......”
“不要急着否认,反正你留在燕王府,也不是因为我,孟家,色字辈,呵,从来不是属于我燕王府的人。”
孟玄色沉默下来,肩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和秦家那丫头成婚的时候,你没有阻止?”凤今曜挑眉冷冷道。
“王爷决定了的事情,玄色哪能阻止得来?”
“所以,你们就任由她撵走兰锦那丫头,还动了燕王府的根基?那小子决定的事情,你们不阻止,连一个外来的女人做的决定,你们也举双手赞同了是吗?”
孟玄色跪了下去,道:“王爷王妃历经磨难,情谊难拆。王妃已然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还望曜叔手下留情。”
“玄色,你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凤今曜俯身压下,擒住孟玄色下颔,强迫他仰首。
那刚戾的力道,掐疼了他。
“你这么做,就不怕孟家的人罚吗?”凤今曜接着叹道:“看来,长久的追随深交,终究会磨蚀一个人固守的东西。”
凤今曜冷哼放了他,离开妻子旧居,去了凤明煌的书房。
凤今曜打量着窗外月色,轻轻覆上打开密道的机关:“现在什么时辰?”
孟玄色答:“辰时。”
辰时,还不到时候。
“曜叔要进宫吗?”
既然他打的是密道的主意,必然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