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轻轻扫过画纸,霍箐艳羡,以前从不敢想,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仪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王爷怎么知道,慕容汾会选在这两天动手的?”
如今慕容汾身在郊外那处宅子,少主算准了他待会儿出没于长安城的时间,打算带着她招摇过市,演一出好戏予慕容汾看。
这样,她才好有办法接近慕容汾撄。
毕竟,贸然出现在燕王身边的红粉知己,对慕容汾而言,是深入了解少主的好机会。
“再打扮漂亮一点,至少要让慕容汾一眼惊艳,一眼......忘不掉。”
他没有正面回答霍箐的问题,起身离了书房。
如今燕王府到处都贴满红纸,府上的人手都忙着布置十日后的婚礼偿。
厉晴木着脸来到凤明煌身边,低首道:“王爷,这些灯盏,要摘下来吧。”
“不必,就留着吧。”他的目光自走马灯上撤离,话锋一转,道:“纳兰瑚可关好了,别让她脱逃坏本王大事。”
“王爷放心,那小丫头片子,手无缚鸡之力,老身指了好些个打手在她房间四周把守,谅她插翅也难飞。对了,昭华公主让老身传话,她想见见王爷。”
凤明煌本来是不想理昭华公主的,可是想了想,还是去了。
少女把玩着三枚小石子,高抛,接住,高抛,接住,笑容愉悦,脸上一点颓唐之色也没有,这不该是一个被禁足的人该有的状态。
凤明煌心绪一沉,开始怀疑这一切可能都是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昭华公主听闻声动,动作停了,向他看来。
昭华公主笑得更开心了:“你来啦。”
“找本王什么事。”
“本公主要和王爷谈谈条件,王爷请坐。”
凤明煌哼声,走至窗前,内里一震,窗门便开了。
“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王爷觉得,昭华是真的没办法离开燕王府吗?昭华乖乖待在这里,只是卖王爷一个人情,让王爷知晓,我们不会是敌人,昭华不会出卖你。当然了,我这么说,你一定不信。所以——”
昭华公主从枕底抽出一块绸绢,米色作为底色,上面绣着寒梅傲雪,绣工一流。
“这是长安城皇商处买的布料裁剪出来的一角,王爷可以派人到那里对证,昨天是否有人买过这么一块布料,本公主打听清楚了,那铺子每个月都会出一款新款,而且独此一件,各种刺绣种类均有涉猎,这个月是羌绣。”
也就是说,这块绣件,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她的意思就是,他自以为把她困在燕王府,其实她来去自如是吗。
那人向她逼近,神色未明,可是昭华公主却无由来的有些心怯。
她美眸一紧,喉咙更紧,而手上的绣布已然到了他手里,隔着稍微有些磕碜的绣线,他的手正毫不怜香惜玉地打算掐断她的喉咙。
“你是想说你出去了吗?如果出去了,恐怕已经告密了吧。”
“没,没有,你,你误会了......”
昭华公主说话都已经很艰难了,他动了杀意,可是并不干脆,死亡的时间有点儿漫长,所以她可以理解为他还在给机会她辩解吧。
“你当然说没有了。”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可瞒的呢,我没有理由骗你。”
“这可难说。”
“我不会隐身,不可能从严密的监视下,避开王爷的耳目离开燕王府,所以这东西是我使了手段,通过某种途径从外面带进来的,我,我真的没有出去。”
“你既然能瞒住本王,与外面通消息,还能把这玩意运进来,自然也能通过你所说的某种途径,给旁人通风,而这个旁人,也有可能是宫里那几位,不是吗?”
“如若昭华真的这么做了,那燕王府早就应该被皇家的兵包围了,不是吗?”
公然包围燕王府,慕容均他们不敢的,毕竟双方兵力有点悬殊。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分析下去,便让她以为他被说服了吧。
他松了手,昭华公主后怕地往后缩了缩。
端详着他此刻的神态,看起来应该是消停了。
凤明煌负手于身后,侧身道:“说说看,什么条件,昭华公主才愿意安分守己不耍花样地待着。”
昭华吞咽唾沫,迟疑片刻,才道:“我要你至少大婚当日,寝在我的房间一宿。”
他的目光,如尖冰刺来,她硬着头皮,不卑不亢迎上。
“胆子倒是不小,你这不是谈条件,是得寸进尺。”
昭华抿唇不语,他会答应吗,机会有点渺茫。
凤明煌冷笑而去,抛下几句话:“该做的样子,本王会做,可是,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想要本王心甘情愿入你的屋子,再等等吧。”
他扶着胸口,迈出一室阴暗。
昭华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
所谓做样子,是不是拜堂成亲交杯酒这些,都会做,但是他不会留宿在她这边。
她敛去面上一切明媚的光芒,少女的烂漫不再,竟显得有些许阴狠。
下意识往枕下探去,压紧了里面的寒凉。
还不到时候么。
怎么她有种错觉,他说的再等等吧,真的是和她说的吗?
华灯初上,慕容汾安排好了秦观心的事宜,百般保证不会辜负她,才从她哪里离开,入了长安城。
他们一行人,同时发现了人群中,两道出色得不该出现在夜市中的身影。
容靳目光暗下,很是不爽,一个昭华公主还不够他招惹是吗,他身边的女人,艳丽无双,眉眼带媚,一看就不是良家人,当然不是良家人,曾经同在碧落城多年,容靳不可能不知道艳名远扬的霍大花魁。
辞初低声道:“殿下,是燕王。”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凤明煌跟她的关系好像很亲密似的。”慕容汾颔首,眸光闪烁且带着好奇,忽然会意了什么,他略带歉意睨着容靳:“靳,抱歉。”
“端王不必道歉,你没有说错,不是吗?”
火药味真浓啊,传说中的护妹狂魔,果然名不虚传。
再看凤明煌和那个面生的女人,他们正在挑选簪子,这大街上的摊货也太让他燕王的格调掉价了吧,凤明煌怎么不带那女人去玲珑宝阁那种地方选饰品呢。
慕容汾心有疑虑,不过看着两人喜上眉梢的神态,估计是这些便宜的摊货自有便宜才有的乐趣吧。
想想不久前他为了秦如歌,几乎买断附近的灯盏,那些也不全是价格高昂的珍品。
慕容汾忽然大惊。
他怎么会联想到秦如歌了。
他可不认为凤明煌瞒着秦如歌和昭华公主举行大婚,就意味着秦如歌在他的心里地位很低。
换作他是凤明煌,设身处他之地,也很难守着一个燕王妃,而不做别的安排。
而且,要真是不在乎秦如歌,凤明煌也不必费尽心思瞒着她,先斩后奏。
可是现在看到凤明煌和别的女人......
凤明煌把奉献给秦如歌的温柔和独宠,给了别的女人,这种夹杂着平淡感的取悦,原来,不只是属于秦如歌。
慕容汾神色变得微妙起来,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女人,一笑百媚生,饶是在宫宴上见惯美色的他,也觉得心弦微微被撩拨了。
而凤明煌,许是被她的笑容征服,眸底的温柔,更深了。
“阿靳,你想干什么!?”
眼看着容靳似弦上之箭,快要开弓射出了,纳兰惜竟抱住了他。
大街大巷的,他们两个大男人,以类似于某种体位抱在一起,实在辣眼睛,而且容靳还在挣扎,想逃脱纳兰惜的束缚。
慕容汾清清喉,示意容靳注意形象,好多人向他们侧目看来了,才道:“这里人多口杂,你有什么不满,想指责他的话,挑个合适的时候再说,走吧。”
容靳紧紧抿着唇,好半宿才冷静下来,确定他不会失控了,纳兰惜才微僵着身,松开他。
“王爷,他们绕道走了。”
男人手持流苏簪,插进她的云鬓间。
凤明煌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开始回归常态,失温了。
长指也撤离霍箐的发间。
亲密不再,他们之间,又有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这回,霍箐脸上再也找不到失落之色。
她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戏子了。
“走吧。”他先行一步。
“嗯。”
皇宫。
纳兰惜拦住已然拔剑往外冲的容靳:“你想干什么?”
“废话,我去杀了那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