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乡长听得一愣一愣的,愣过后摸着女儿的额头不觉得发热,便说:“凉茵茵的你咋尽说胡话呢?这样的人你得上加拿大找去,咱这里是没有的。”
“咋就没有了?女儿已经找到了!他冒着生命危险跳进黄河救出了我们王师傅,又顶着刺骨的寒冷下水排除了何家营闸口的险情,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尊重吗?他是个青年,才刚满二十岁,爸——你说他不值得女儿去爱他吗?”林水衣又亮出一张底牌,看父亲怎么说。
林副乡长不置可否,淡然说道:“就是那个叫曹洪的后生?他可是背着案底子的,年前被拘留了五天,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有前途的。”
林水衣不满父亲对曹洪的评价,红着脸辩驳说:“拘留过几天又怎样?别说他不是故意伤人,就是故意伤了人,也得允许人家有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吧,咋能把人家一棒子打死?”
林副乡长想到自己马上要做乡长了,在家里连女儿也领导不了还怎么指点江山?这样想着就来了情绪,说话就带上了政治色彩,“这是个家庭路线问题,我是绝不能让一个浅薄、庸俗,碌碌无为的人做我的女婿的,你不找张强我是不答应的!坚决不答应的!”
林水衣与父亲做思想斗争的同时,曹洪那里也有了麻烦。
曹洪年前腊月二十九那天被奶爸奶妈叫去过的大年,其实奶爸奶妈不叫他他也会主动去的,奶爸奶妈辛辛苦苦养了他十五年,这份厚重的养育之恩他是忘不了的。腊月二十八曹洪就到双河镇子上买了许多东西,准备三十早上去,结果二十九就让奶妈叫过去了。
曹洪的奶爸奶妈有个小女儿没有出嫁,比曹洪小几个月,跟曹洪一样不喜欢读书,早早就辍了学,与父母一起躬耕陇亩。奶爸奶妈知道曹洪人品好,眼下又安排到了扬水站工作,就想到了女儿跟曹洪成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乡下人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事情,奶妈是个直爽的人,有话掩不住,三十中午四个人一动筷子她便说:“洪儿,奶妈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
曹洪见奶妈不往下说了就紧接着问:“奶妈有啥想法您就说嘛”。
奶妈说:“你看上你妹子水莲不?”
“妈你说啥呢?”炕沿边坐着的水莲白了母亲一眼,但说话时是带着笑意的。
曹洪看了看水莲对奶妈说:“水莲是个好姑娘,可她是我妹妹呀!这可是不合适的。”
“水莲又不是你亲妹妹,有啥不合适的?”奶妈说。
曹洪此刻想到了林水衣。林水衣那天抱着曹洪久久没有分开,等分开了,林水衣说:我要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曹洪说:我愿意!我太愿意了!林水衣又说:我比你大六岁,你不嫌弃我吗?曹洪说: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林水衣说:我们从此不离不弃!曹洪说:永不分离!林水衣激动地又抱紧了曹洪,曹洪深情地又抱紧了了林水衣。如果没有那天的拥抱,没有那天相互的海誓山盟,奶妈想把水莲给他,只要水莲愿意,他是断然不会反对的。可眼下怎么跟奶爸奶妈说呢?他和林水衣的事刚刚发生,他不能这么早就说出去,可不说又用什么理由拒绝呢?
奶爸在家里一向是听奶妈的吩咐,奶爸见奶妈如此说了便也跟着附和说:“洪儿你要是没意见,今年冬天奶爸奶妈就给你俩把婚事办了,办了我们也就省心了。”
曹洪赶紧说:“奶爸,这可使不得,我们现在年龄还小,不够结婚条件,等两年再说吧。”
“不用等,夜长梦多,洪儿没意见,咱们月底就办。”奶妈不但直爽而且还是个急性子的人,一句话说得让曹洪觉得好像暴风雨来了。
曹洪实在没了办法才说出了自己跟林水衣的事,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奶爸奶妈没有林副乡长的理论,洪儿既然已经有了婚约,自己是再不能插进去的,这时候除了叹息是不能说其他的了。水莲没有叹息却是哭着跑到外面去了。
水莲喜欢曹洪是奶爸奶妈从小就看得出来的,两个孩子在一个被窝里睡到十岁才各自分开。曹洪心善是与生俱来的,十五年间,他对水莲一直百依百顺,从没有让水莲生过气,水莲从小也十分亲近曹洪。水莲从知道自己和曹洪不是亲兄妹那天起,感情成分就慢慢地开始变质。直到曹洪从少林寺回来,突然看到曹洪强壮得像一头牛,舞动起拳脚来像京剧里的***打虎上山一样优美,水莲的心就开始荡漾起来。他本以为曹洪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没想到让一个叫林水衣的急足先登,而且还比曹洪大出来六岁,这不是作孽吗?
奶爸奶妈找不到让曹洪移情别恋的理由便罢了嘴,啥也不说了,啥也不能说了!水莲却是不甘心。开春浇灌的时候(部分村子因冻没能浇上秋水)扬水站的员工都又上了班,水莲站在葫芦坝的村头连续等了林水衣三个上午,第四个上午终于等来了林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