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口,就被白仁打断,“先生,这个本命字没了,就不提了可好,喊我小白,也挺中听的嘛。”
理圣呵呵一笑,“你啊,性子就是这么燥。还记得当年在我门下求学的往事嘛,能把老夫这一脉真正学到精髓又别出心裁另谋新路的也就你咯,当年心学一脉在人间界的传播不也挺好嘛,何必想不开,自己把自己毁了,跌境的滋味好受嘛?心圣老弟。”
至此,白仁的身份终于水落石出,真正当年曾经被人间界奉为正统学脉,儒家文庙金身法相排第七位的心圣老爷。
只不过心学一脉在人间界就好比昙花一现,存世不长,很快又被理学一脉的学问盖过了风头,紧接着儒家又出了几个自成一脉的十圣人,对于曾经的心学,而今在老百姓的心里当真在逐渐模糊,逐渐淡忘。
而当年为何白仁会自己前往文庙亲手把那金身法相给砸碎,其中又牵扯到一些陈年往事,不过知晓其中内情的人少之又少罢了。
而在儒家历史上,有记载的史书上,所记载的儒家心圣,叫白守仁,可不是老爷子目前的称谓叫白仁,所以才会让白川百思不得其解老爷子的身份到底还有什么隐瞒的,暗地里必然知道是跟儒家关系不浅,千丝万缕理不清,可真照儒家历史上的大人物对比,还真找不到一个叫白仁的老头。
至于老爷子名讳当中的那个守字为何给去了,还是跟白仁的心性有关。
当年心学一脉的崛起,可谓是盛况空前,几乎可以说是集儒家先前几位大圣人的精粹而成,尤其是当年就已经被奉为人间正统的理学一脉,心学更是在理学的基础上而衍生出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所以白仁当年的封圣,可谓是史前盛况,儒家一众圣人大多看好心学一脉的发展,觉得必然会让整个人间界的世道有所好转,让儒家在三教之中的地位再次登顶。
然而好景不长,白仁在人间界是推行过心学一脉,尤其在他心思活泛灵机一动之下,摇身一变成明仁王朝开国元勋那会儿,在明仁王朝大肆推行心学一脉,一度让心学代替了理学成为百法之洲,乃至影响到浩正大洲,都在学习心学学问。
而那时候也是明仁王朝最意气风发的时代,大有一统百法之洲成就太极王朝的盛况。
可是好景不长,仅仅只是两百年的推行,白仁就发觉到心学的不足之处,只是觉得世道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地不堪。
凭白仁的火爆性子自然无法容忍自己的学问有了那么大的纰漏,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所以当时就自己只身前往文庙,亲手把受了无数人间香火而铸就的金身法相给砸碎。
最后还是不解气,更是把自己名讳当中的本命字守字给捏碎,从此只称为白仁,白守仁这心圣老爷的名字再也不提。
而后又是心灰意冷离开明仁王朝,带着关武隐居在鸦巢洞天里,一心只为调教白川,而其中白仁所做的努力当然不止这些,在白川还未出生前,他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可事实并不美好,他那不孝子并没有继承白仁的衣钵把儒家学问学已贯通,反而另辟蹊跷,转身就投身了别家,就是这么一件事,当年让白仁着实痛苦了好些年。
捏碎了本命字后,境界大跌,可能此生都无望重返天外天,可白仁的心气神也都给消磨了大半,从此就在鸦巢洞天那边无所事事,虚度几百年光阴。
也所幸那不孝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给送来了白川这让白仁心喜不已的孙子,从而才让白仁的心性重新活泛开来,让原本犹如死灰的心性重新复燃。
这些年就是为了白川在忙活,不然可能真得就因此意志消沉,然后就悄无声息地身死道消了。
也是白川争气,越来越让白仁看得到儒家日后的希望,故而白仁的教育手法别出心裁,并没有告知白川自己是儒家十圣人之一的心圣老爷,从小就不特意灌输白川儒家太多的学问,除了一些正经史记,更是让白川博览百家书籍,让这亲孙子日后在做学问一途上不再限制于儒家一脉的腐朽陈调,白仁更希望的是白川能融会贯通,将百家学问糅合在一起,完成从来没有人完成过的三教合一这样的壮举。
可能白仁的期望还要更大,不止是三教合一,还要做到百家合一,真正地海纳百川,让白川悟出一套让人间界都觉得无可挑剔的一脉新学问。
所以当年白仁在给白川取名之时,才会选了川这一字。
海纳百川,包罗万象。
而白川的表字,至今白仁都没有给告知,只不过偷偷给刻了本命字印章,没有交给白川而已。
或许走完这一趟游历,白川能够真正明白自己的立身之本,懂得如何拣选这人间学问,那么这两枚本命字印章就可以安心交付给他了。
两个本命字耶,试问天下谁人有这等殊荣。
白仁抬头望了一眼理圣老爷,也是长嘘了一口气。
“先生,在人间不也挺好的,只是这人间怕是我白仁一人也守不住的,那这个本命字也就可有可无。”
“儒家这些年从三教排第一,到现在排在最末,学生也是痛心疾首啊,可是学问不如人这是事实,又岂容狡辩,为何佛家这些年爬升地这么快,信徒如此之多,其中的理由怕是先生比学生更要清楚。”
“不行就是不行,老韩当年的下场比之文圣老爷还要凄惨,被这么多天下学子把金身法相拖出文庙砸碎吐唾沫,侮辱至极,就算转世重生又如何,学生不见得老韩得日后发力会让儒家走出一条新路子来,对此,学生不见得有效果。”
“排在我身后的那几位,当年所作出的学问都曾风靡一时,如今又如何,还不是依然给理学一脉给取代。所以啊,先生,儒家的大势还是要交给你老人家打理啊。”
“再不济让礼圣老爷再出山嘛?当年他老人家厘定人间礼法订下规矩不也做得挺好的,儒家这些年是过得不好,学生觉得还是给年轻人的机会太少了。”
“为什么儒家只有十圣人,为什么就不能有十一圣人?”
理圣老爷只是静静地听着白仁发了一通牢骚,等说完,才笑道:“儒家十圣人,你白家就占了两位,怎么还不够吓人的,非要整出一家三圣人才舒服?怎么!就这事也要跟那一门三文豪的苏氏比个高下不成?”
白仁张了张嘴,并没有反驳,什么人间界的地位,这些他才不在乎,什么一门三圣人,听着好像听牛气,不过还不是那样,他也就只是希望人间的世道能好一点。
哪怕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也就心满意足了。
理圣老爷见白仁无话可说,于是换了一个话题。
“无法时代的来临是大道必然,谁也不能扭转几分,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儒家就希望着被三教除名,让那法家代替了咱儒家的地位,老弟可心甘情愿?也别称什么先生了,当年你小子也就听过老夫讲过几次学而已,哪来的先生学生名分。”
白仁在砸碎自己金身法相和捏碎本命字后性情大变,从以前一丝不苟做学问的儒家夫子如今成了放荡不羁行径的糟老头,其中的心境历程自然不好与人述说,只是他自己觉得如此痛快就好,管他什么世俗礼法,条条框框那么多,又怎么做得出新学问来。
故而今日谈到正事,口上说起先生,学生的,还真让理圣老爷不习惯。
他理圣老爷是做学问一丝不苟,所订下的规矩也是儒家各脉学问里最大的一脉,可理圣老爷还真不是刻板不变的老顽固,这些年看着儒家逐渐式微,大有被别家取代的趋势,这位老人家也是心里苦啊,所以倒是觉得白仁如今这样随意的活着反而更加潇洒。
再把以前的那套搬出来,你白仁可就不是白仁咯,那么所谓儒家的新出路,也还是依然走上了老路子上去。
白仁被理圣老爷这么一说,也是不好意思,同时也放松了下来,笑嘻嘻道:“老哥,这不是在谈正事谈大事嘛,自然不敢太轻浮了。”
理圣老爷翻了个白眼,笑道:“有这么一桩事,交给谁都不妥当,交给你,老夫觉得可还行。”
白仁眼光一闪,终于等到理圣走这么一趟终于给扯到正事上来了,皱着眉问道:“什么事?要老哥你特意走这一趟。”
理圣老爷沉吟了一下,“就是三教百家共同商议下的结果,既然无法时代迟早要来,那么我们这些呆在天外天吃人间香火的后路该怎么走?”
白仁顿时来了精神,“愿闻其详。”
理圣老爷故意吊了一下胃口,等到白仁差不多要抓耳挠腮的时候,语出惊人。
“重开一片新天下,再造一座人间界!”
白仁听后,沉默不语,而在旁听的关武则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三教百家面对即将来临的无法时代,手笔竟然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