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你能想象到吗?我一个人,走在满是人的大街上,大声哭嚷,找我的爸爸,让他带我回家,可是知道身旁围满了人,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那时我眼前都是泪水的一片朦胧,心中是深深的恐惧,就在这满是人们的大街上,我仿佛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蓝清寒抱紧双腿,把头埋在了膝盖里,慕白见到她的肩膀微微耸动,听到了一丝丝压抑的啜泣声。
慕白很想做些什么,但他又无法做些什么,只能呆在那里,心中心绪起伏不定。他现在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但还是猜不透,看不穿。
片刻,蓝清寒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道:“不好意思,失态了。”
也不等慕白回答,蓝清寒便再次将视线投到海洋之上,接着道:“那一天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当夜幕降临,人群散尽,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街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奇异地打量了我几眼,低低低语了两句,目光露出奇异之色,当时便和颜悦色地和我说了几句话,问我家是哪里。我一听就哭了,我说‘我找不到家啊!’,他让我和他走,还显示了他的神通,手上突兀地开了一朵花。他便是一个植物修者。当他施展了技术后,我听到一丝声响,看到后面有黑影闪过,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早有人盯上了我,把想收养我的人都赶跑了。他们想把我卖到青楼里,赚钱。后来我去那家青楼蹲点找到了那几个人,他们坦白说见我生的不错,有做花魁的潜质。”
蓝清寒说道这里微微一笑:“看来,我并不是什么难看之人啊!后来,那中年男子把我带到了龙凰修院里,他告诉我我适合修炼空间,因为我对空间有天赋。而他是植物者,不能教我。我说你就是我一辈子的老师。后来,我在龙凰修院不断成长,心情好了许多,只是想起那一天,我还会有一种仿佛窒息般的感觉。”
“这些话,可是我第一次向同龄人说呢!”蓝清寒有些微微笑,但掩饰不了她脸上的微妙情绪。
慕白听到这里明白了她的身世,道:“蓝姑娘,你身为龙凰修院的明珠,那些往事,也便是历练你的刀石罢了,何必如此放在心上?我父亲也是从小抛下我,不过我比你还惨,我还讨过几年饭呢!”
蓝清寒听闻却是眼前一亮,道:“真的?”
“那还有假?哪有故意说自己身世悲惨的!”
“哦,原来你是个小叫花子啊!”蓝清寒鼻子还有些微微发红,却笑了出来。
“那是,想当年我讨饭的时候,没人敢和我抢!别看我小,我本领可不小,常常把那些抢饭的打的满地找牙!”慕白笑道。
“咦?你那么厉害?”蓝清寒疑惑地问道。
“那是那是,我是谁啊!”慕白机智的住了嘴,因为他想起,自己和她差的太远了,自己背后,可是有着两大帝国还有虹远的疼爱啊!
“小叫花子,你今年几岁了?”蓝清寒问道。
“我……十九了吧。”
“你比我大诶!”
“嗯,大几岁?”
“一岁,我今年十八。”
“不会吧,我看你比我还大啊!”
“哪里看出来的?”蓝清寒有些气鼓鼓道。
“从你缠的发带圈数上。”慕白笑道。
“你……何来此言?”蓝清寒想说他胡扯,但又真怕他有什么依据,所以相问。
“根据树的年轮啦,树一圈一年,你一圈十年,哈哈!”
“你又在胡扯!”蓝清寒伸出晶莹的小拳头就在慕白肩上打了一拳。
蓝清寒知道自己在头发上缠了两圈,系结用了一圈,他言外之意便是她已经有了三十岁,数不过怎能不动手?
只听慕白哎呦一声,就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蓝清寒知道他装蒜,也不理他,只在心里愤愤地想:“你就乐吧,总有哭的那一天!”
慕白死尸般躺了许久,发现蓝清寒没有动静,低声轻呼了一句:“啊,好疼啊!”
蓝清寒翻了翻白眼,望着海道:“你醒啦,我还以为你驾鹤西去了呢,正想把你抛入海中为那些善良的鱼儿们做些贡献呢。”
慕白听闻此言,有气无力道:“你怎么这般绝情,哎呦,我快不行了,本来被你一拳打成重伤,现在又被你气个半死,哎呦,雪上又加霜,火上更添油啊!看来我命不久矣liao!”
蓝清寒扭过头,笑骂道:“你在装混小心我不客气了!”
慕白蹭的坐起身,正襟危坐道:“经过蓝姑娘一番悉心教导,我顿觉神清气爽,百病不生,却是已经好了!”
“油嘴滑舌!”蓝清寒没好气道。
慕白嘿嘿一笑,看到蓝清寒心情好转,却是不在做言。
这一方天地却又是陷入了沉寂之中,唯听得海浪波涛之声,隆隆作响。
良久之后,却是慕白打破了这片寂静,问道:“蓝姑娘,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么?”
蓝清寒听他算是改不过口来了,但一想起前景又未免凄然,道:“我也不知,只是前路渺茫,走一步算一步罢!你呢?”
慕白听闻道:“我要变得更强!”
“为什么?”蓝清寒问道。
“为了我的人生理想,为了我的……所爱之人!”慕白打住了脱口而出的“父亲”二字,怕引起误会。
“你有所爱之人?”蓝清寒听闻此言芳心一震,心头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听闻慕白也算是孤儿,料想没有什么亲人,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讨饭的地步。那这个爱,便是爱情了,所爱之人便是爱人了,而貌似没听他提起过,而自己与他相识,一起经历的这么多,莫非他一直装糊涂,其实早已对我也……
蓝清寒也不敢确定,或是害羞,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当然有了!”慕白道。
“是谁?”蓝清寒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肝,只感觉胸口有一处地方砰砰直跳,却好像要蹦出喉咙来了。
“她,是一个奇女子!”慕白道。
蓝清寒听闻此言脸一红,心中暗道:“这家伙真会说话,油嘴滑舌的,可就是让人心生喜欢。”
“我与她初识,是在那一片浩瀚的森林之海中,当时的我重伤昏迷……”慕白脸上带着一种光辉,那是属于爱情的独有颜色,而蓝清寒听闻此言心却是咯噔一下,沉重无比,她听出了不对劲,原来先前,都是自己多想了。
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先前一切都是昏暗的,多年前父亲抛弃她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清晰地浮现了,她的胸口一阵闷痛,那一天的窒息般的感觉再一次笼罩了心头。
“我重伤,是她,嘿,你都没见到过,那么美的舞步……”
“后来我开始追她,她给我提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蓝清寒失神道。
“是啊!三个条件……”
“后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追上她了……”
“后来我便出来了,要变得更强,去迎娶她,我还计划着去看看她呢!”
“你去看她,看她。”
蓝清寒站起身子,有些身形不稳,转身向内陆走去,踩在石头上,竟然有要跌倒的感觉。
“蓝姑娘你……你要去哪里?”慕白问道。
“我……现在事情已了,我该去做另一些事情了。”蓝姑娘回了回头,笑的很勉强。
而后,风刮过,慕白却见得地上落下了几滴水。
“莫非下雨了?”慕白自语,而后却没有发现一滴雨要落下。
蓝清寒现在只感觉自己万念俱灰,一时间,父亲抛弃,叛出龙凰修院,一个个事情纷至沓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这只是表面,心中不愿意承认,又不愿意放下的一个事实是——因为他,因为他已经有了爱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路过者,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蓝清寒的真想向慕白吼上一句:“你若是对我无意,说他妈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可是她不会说,她宁愿就此别离,让时间去疗伤,让慕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爱过他。
曾经那样爱过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望着蓝清寒踉踉跄跄的背影,看着她的马尾在风中凌乱,慕白好像突然明白点了什么,而后,一道亮光突飞而至,似乎从心底升腾出了什么东西,一瞬间,这些日子统统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蓝清寒的神色,笑,悲伤、深沉、凄然,全部都如炸雷一般响在慕白耳边。